卷二 二之三
《毛诗正义》
卷二 二之三
《简兮》,刺不用贤也。卫之贤者仕於伶官,皆可以承事王者也。伶官,乐官也。伶氏世掌乐官而善焉,故后世多号乐官为伶官。○简,居限反,字从竹。或作“蕳”,是草名,非也。泠音零,字从水,亦作“伶”。
[疏]“《简兮》三章,章六句”至“王者”。○正义曰:作《简兮》诗者,刺不能用贤也。卫之贤者仕於伶官之贱职,其德皆可以承事王者,堪为王臣,故刺之。伶官者,乐官之总名。经言“公庭方舞”,即此仕於伶官在舞职者也。《周礼》掌舞之官有舞师、籥师、旄人、韎师也。《舞师》云“凡野舞,则皆教之”,不教国子。下传曰“教国子弟”,则非舞师也。籥师掌教国子舞羽吹籥,则不教《万》舞。经言“公庭《万》舞”,则非籥师也。旄人、韎师皆教夷乐,非《万》舞,又不教国子,且夷狄之乐,诸侯所无,非贤者所得为也。唯《大司乐》云“以乐教国子”,《乐师》云“以教国子小舞”。其用人则大司乐中大夫二人,乐师下大夫四人、上士八人、下士十有六人。此乃天子之官也。诸侯之礼,亡其官属,不可得而知。《燕礼》注云“乐正于天子为乐师也”,则诸侯有乐正之属乎?首章传曰:“非但在四方,亲在宗庙、公庭。”二章传曰:“祭有畀韗胞翟阍寺者,惠下之道。”《礼记》云“翟者,乐吏之贱者也”,则此贤者身在舞位,在贱吏之列,必非乐正也。又刺卫不用贤,而笺云“择人”。择人则君所置用,又非府史也。若府史,则官长所自辟除,非君所择也。《祭统》曰:“尸饮九,以散爵献士。”下言祭之末,乃赐之一爵,又非士也,盖为乐正之属。祭庙、教国子皆在舞位,则为舞人也,若周官旄人舞者众寡无数,韎师舞者十有六人之类也。周官司乐、乐师,其下无舞人,此盖诸侯官而有之。然则此非府史,而言乐吏者,以贱,故以吏言之。故韗胞阍寺悉非府史,皆以吏言之也。言“皆可以”者,见不用者非一,或在其馀贱职,故言“皆”也。时周室卑微,非能用贤,而言“可以承事王者”,见硕人德大,堪为王臣,而卫不用,非要周室所能任也。“仕於伶官”,首章是也。二章言“多才多艺”,卒章言“宜为王臣”,是可以承事王者之事也。○笺“伶官”至“为伶官”。○《正义》曰:《左传》锺仪对晋侯曰:“伶人也。”“使与之琴,操南音。”《周语》曰:“周景王锺成,伶人告和。”《鲁语》云:“伶萧咏歌及《鹿鸣》之三。”此云“仕於伶官”,以“伶氏世掌乐官而善焉,故后世多号乐官为伶官”。《吕氏春秋》及《律历志》云“黄帝使伶伦氏,自大夏之西,昆仑之阴,取竹断雨节间而吹之,为黄锺之宫”。《周语》“景王铸无射,而问於伶州鸠”。是伶氏世掌乐官。
简兮简兮,方将《万》舞。简,大也。方,四方也。将,行也。以干羽为《万》舞,用之宗庙山川,故言於四方。笺云:简,择。将,且也。择兮择兮者,为且祭祀当《万》舞也。《万》舞,干舞也。○为,于伪反。日之方中,在前上处。教国子弟,以日中为期。笺云:“在前上处”者,在前列上头也。《周礼》:“大胥掌学士之版,以待致诸子。春,入学,舍采合舞。”○胥,思徐反。版音板。舍音释,下篇“舍軷”同。采音菜。硕人俣俣,公庭《万》舞。硕人,大德也。俣俣,容貌大也。《万》舞,非但在四方,亲在宗庙、公庭。○俣,疑矩反。《韩诗》在扈扈云“美貌”。
[疏]“简兮”至“万舞”。○毛以为,言卫不用贤。有大德之人兮,大德之人兮,祭山川之时,乃使之於四方,行在《万》舞之位。又至於日之方中,教国子弟习乐之时,又使之在舞位之前行而处上头,亲为舞事以教之。此贤者既有大德,复容貌美大俣俣然,而君又使之在宗庙、公庭亲为《万》舞,是大失其所也。○郑以为,卫君择人兮,择人兮,为有方且祭祀之时,使之当为《万》舞。又日之方中,仲春之时,使之在前列上头,而教国子弟习乐。为此贱事,不当用贤,而使大德之人,容貌俣俣然者,於祭祀之时,亲在宗庙、公庭而《万》舞。言择大德之人,使为乐吏,是不用贤也。○传“以干羽”至“四方”。○正义曰:《万》,舞名也。谓之“万”者,何休云:“象武王以万人定天下,民乐之,故名之耳。”《商颂》曰:“《万》舞有奕。”殷亦以武定天下,盖象汤之伐桀也。何休指解周舞,故以武王言之。《万》舞之名,未必始自武王也。以《万》者,舞之总名,干戚与羽籥皆是,故云“以干羽为《万》舞”,以祭山川宗庙。宜干、羽并有,故云“用之宗庙山川”。由山川在外,故云“於四方”,解所以言四方之意也。《周礼》舞师教羽舞,帅而舞四方之祭祀;教兵舞,帅而舞山川之祭祀,则山川与四方别。此言山川,而云四方者,以《周礼》言“天子法四方为四望”,故注云:“四方之祭祀,谓四望也。”《大司乐》注云:“四望,谓五岳、四镇、四渎。”然则除此以外,乃是山川也,故山川与四方别舞。诸侯之祭山川,其在封内则祭之,非其地则不祭,无岳、渎之异,唯祭山川而已,故以山川对宗庙在内为四方也。此传干羽为《万》舞,宗庙、山川同用之,而《乐师》注云“宗庙以人,山川以干”,皆非羽舞,宗庙、山川又不同。此得同者,天子之礼大,故可为之节文,别祀别舞。诸侯唯有时王之乐,礼数少,其舞可以同也。○笺“简择”至“干舞”。○正义曰:以下云“公言锡爵”,当祭末,则“公庭《万》舞”是祭时。此方论择人为《万》舞,故为且祭祀也。传亦以此推之,故用之宗庙、山川为祭也。知《万》舞为干舞,不兼羽籥者,以《春秋》云“万入去《籥》”别文。《公羊传》曰:“《籥》者何?籥舞。《万》者何?干舞。”言干则有戚矣,《礼记》云“朱干玉戚,冕而舞《大武》”。言籥则有羽矣,《籥师》曰“教国子舞羽吹籥”。羽、籥相配之物,则羽为《籥》舞,不得为《万》也。以干戚武事,故以万言之;羽籥文事,故指体言籥耳。是以《文王世子》云“春夏学干戈,秋冬学羽籥”,注云:“干戈,《万》舞,象武也。羽籥,《籥》舞,象文也。”是干、羽之异也。且此《万》舞并兼羽籥,则硕人故能《籥》舞也。下二章论硕人之才艺,无为复言“左手执籥,右手秉翟”也。明此言干戚舞,下说羽籥舞也。以此知《万》舞唯干,无羽也。孙毓亦云:“《万》舞,干戚也。羽舞,翟之舞也。”传以干羽为《万》舞,失之矣。○传“教国”至“为期”。○正义曰:知教国子弟者,以言“在前上处”。在前列上头,唯教者为然。祭祀之礼,旦明而行事,非至日之方中始在前上处也。此既为乐官,明其所教者,国子也。国子,谓诸侯大夫士之適子。言“弟”,容诸侯之庶子,於適子为弟,故《王制》云“王太子、王子、群后之太子、卿大夫元土之適子”。彼虽天子之法,推此诸侯亦有庶子在国学,故言国子弟也。传言“日中为期”,则谓一日之中,非春秋日夜中也。若春秋,言不当为期也,故王肃云“教国子弟,以日中为期,欲其遍至”,是也。○笺“在前”至“合舞”。○正义曰:《公羊传》曰:“诸侯四佾,则舞者为四列。”使此硕人居前列上头,所以教国子诸子学舞者,令法於己也。《周礼》者,皆《春官·大胥职》文也。彼注云:“学士,谓卿大夫诸子学舞者。版,籍也。大胥主此版籍,以待当召聚学舞者。卿大夫之诸子,则案此籍以召之。”又云“春,入学”者,注云:“春始以学士入学宫而学之合舞等,其进退使应节奏。《月令》仲春之月,命乐正习舞。入学者必释菜以礼先师,谓蘋藻之属也。”此贤者非为大胥也。引此者以证此“日之方中”,即彼“春,入学”是矣,谓二月日夜中也。《尚书》云“日中星鸟”,《左传》曰“马日中而出”,皆与此同也。○传“硕人”至“公庭”。○正义曰:硕者,美大之称,故诸言硕人者,传皆以为大德。唯《白华》“硕人”,传不训此。及《考槃》传意类之,则亦为大德也。故王肃云:“硕人谓申后。此刺不用贤。”则笺意亦以硕人为大德。其馀则随义而释,不与此同,故《白华》硕人为妖大之人,谓褒姒也。硕既为大德,故俣俣为容貌大也。上亦教国子,此直云“非但在四方”,不并言教国子者,以“在前上处”文无舞,故据《万》舞言也。
有力如虎,执辔如组。组,织组也。武力比於虎,可以御乱。御众有文章,言能治众,动於近,成於远也。笺云:硕人有御乱、御众之德,可任为王臣。○辔,悲位反。组音祖。任音壬。左手执籥,右手秉翟。籥,六孔。翟,翟羽也。笺云:硕人多才多艺,又能籥舞。言文武道备。○籥,馀若反,以竹为之,长三尺,执之以舞。郑注《礼》云“三孔”。郭璞同,云“形似笛而小”。《广雅》云“七孔”。翟,亭历反。赫如渥赭,公言锡爵。赫,赤貌。渥,厚渍也。祭有畀煇、胞、翟、阍、寺者,惠下之道,见惠不过一散。笺云:硕人容色赫然,如厚傅丹,君徒赐其一爵而已。不知其贤而进用之。散受五升。
[疏]“有力”至“锡爵”。○正义曰:言硕人既有武力,比如虎,可以能御乱矣。又有文德,能治民,如御马之执辔,使之有文章,如织组矣。以御者执辔於此,使马骋於彼;织组者总纰於此,而成文於彼,皆动於近,成於远。以兴硕人能治众施化,於己而有文章,在民亦动於近,成於远矣。硕人既有御众、御乱之德,又有多才多艺之伎,能左手执管籥,右手秉翟羽而舞,复能为文舞矣。且其颜色赫然而赤,如厚渍之丹赭。德能容貌若是,而君不用。至於祭祀之末,公唯言赐一爵而已,是不用贤人也。○传“组织”至“於远”。○正义曰:以义取动近成远,故知为织组,非直如组也。武力比於虎,故可以御乱也。御,治也,谓有侵伐之乱,武力可以治之。定本作“御”字。又言“御众有文章”者,御众似执辔,有文章似织组。又云“言能治众,动於近,成於远”者,又总解御众有文章之事也。以执辔及於如组与治众,三者皆动於近、成於远也。此治民似执辔,执辔又似织组,转相如,故经直云“执辔如组”,以喻御众有文章也。《大叔于田》云“执辔如组”,谓段之能御车,以御车似织组。知此不然者,以彼说段之田猎之伎,故知为实御,此硕大堪为王臣,言“有力如虎”,是武也,故知“执辔如组”比其文德,不宜但为御矣。○传“籥,六孔。翟,翟羽”。○正义曰:《释乐》云:“大籥谓之产。”郭璞曰:“籥如笛,三孔而短小。”《广雅》云:“七孔。”郑於《周礼·笙师》及《少仪》、《明堂位》注皆云“籥如笛,三孔”。此传云六孔,与郑不同,盖以无正文,故不复改。传“翟,翟羽”,谓雉之羽也,故《异义》:《公羊》说乐《万》舞,以鸿羽取其劲轻,一举千里;《诗毛》说《万》以翟羽;《韩诗》说以夷狄大鸟羽。谨案:《诗》云“右手秉翟”,《尔雅》说“翟,鸟名,雉属也”,知翟,羽舞也。○笺“硕人”至“道备”。○正义曰:籥虽吹器,舞时与羽并执,故得舞名。是以《宾之初筵》云“《籥》舞笙鼓”,《公羊传》曰“籥者何?《籥》舞”是也。首章云“公庭《万》舞”,是能武舞,今又说其《籥》舞,是又能为文舞也。硕人有多才多艺,又能为此《籥》舞,言文武备也。言其能而已,非谓硕人实为之也。何者?此章主美其文德,不论其在职之事。○传“渥厚”至“一散”。○正义曰:渥者,浸润之名,故《信南山》曰“益之以霡霂,既优既渥”,是也。故此及《终南》皆云“渥,厚渍也”。言渍之人厚则有光泽,故以兴颜色之润。是以《终南》笺云“如厚渍之丹,言赤而泽”是也。定本“渥,厚也”,无“渍”字。“祭有畀韗、胞、翟、阍、寺者,惠下之道”,皆《祭统》文。彼又云:“畀之为言与也,能以其馀畀於下也。煇者,甲吏之贱者。胞者,肉吏之贱者。翟者,乐吏之贱者。阍者,守门之贱者。”注云:“煇,《周礼》作‘韗’,盖谓磔皮革之官。”《周礼》韗人为鼓,鲍人为甲。《礼记》是诸侯兼官,故韗为甲吏也。胞,即《周礼》庖人,故注云:“庖之言苞也,裹肉曰苞苴。其职供王之膳羞。”是肉吏是也。其官次於韗人。《周礼》韗人亡。庖人,中士四人,下士八人。阍人,王宫每门四人。寺人,王之正内五人。以庖人类之,则皆非府史,不在献,又非士。庖人於天子为士,於诸侯故亦非士。引之证此硕人亦乐吏,故於祭末乃是赐也。知此亦是乐吏者,以经云“锡爵”,若士,则尸饮九而献之,不得既祭乃赐之,故知在“惠下”之中。经云“爵”,传言“散”者,《礼器献》云:“礼有以小为贵者,贵者献以爵,贱者献以散。”《祭统》云:“尸饮九,以散爵献士。”士犹以散献爵,贱无过散,故知不过一散。散谓之爵,爵总名也。
山有榛,隰有苓。榛,木名。下湿曰隰。苓,大苦。笺云:榛也苓也,生各得其所。以言硕人处非其位。○榛,本亦作“蓁”,同侧巾反,子可食。苓音零,《本草》云:“甘草。”云谁之思?西方美人。笺云:我谁思乎?思周室之贤者,以其宜荐硕人,与在王位。○与音预,或如字。彼美人兮,西方之人兮!乃宜在王室。笺云:彼美人,谓硕人也。
[疏]“山有”至“人兮”。○正义曰:山之有榛木,隰之有苓草,各得其所,以兴卫之有硕人而在贱职,可谓处非其位,乃榛苓之不如。硕人既不宠用,故令我云:谁思之乎?思西方周室之美人。若得彼美人,当荐此硕人,使在王朝也。彼美好之硕人兮,乃宜在王朝为西方之人兮,但无人荐之耳。○传“榛,木名。苓,大苦”。○正义曰:陆机云“栗属,其子小,似柿子,表皮黑,味如栗”,是也。榛字或作“蓁”,盖一木也。《释草》云:“蘦,大苦。”孙炎曰:“《本草》云:‘蘦,今甘草’,是也。蔓延生。叶似荷,青黄。其茎赤,有节,节有枝相当。或云蘦似地黄。”○笺“彼美人,谓硕人”。正义曰:上言西方之美人,谓周室之贤人,以荐此硕人,故知“彼美人”谓硕人,“西方之人”谓宜为西方之人,故传曰“乃宜在王位”,言宜在王朝之位为王臣也。
简兮三章,章,六句
《泉水》,卫女思归也。嫁於诸侯,父母终,思归宁而不得,故作是诗以自见也。“以自见”者,见已志也。国君夫人,父母在则归宁,没则使大夫宁於兄弟。卫女之思归,虽非礼,思之至也。○见,贤遍反,上同。“思之至”,一本“思”作“恩”。
[疏]“《泉水》四章,章六句”至“以自见”。○正义曰:此时宣公之世,宣父庄,兄桓。此言父母已终,未知何君之女也。言嫁於诸侯,必为夫人,亦不知所適何国。盖时简札不记,故序不斥言也。四章皆思归宁之事。○笺“卫女”至“之至”。○正义曰:以之卫女思归,虽非礼,而思之至极也。君子善其思,故录之也。定本作“思”字。
毖彼泉水,亦流于淇。兴也。泉水始出,毖然流也。淇,水名也。笺云:泉水流而入淇,犹妇人出嫁於异国。○毖,悲位反,《韩诗》作“祕”,《说文》作“<耳必>”云“直视也”。淇音其。有怀于卫,靡日不思。笺云:怀,至。靡,无也。以言我有所至念於卫,我无日不思也。所至念者,谓诸姬,诸姑伯姊。娈彼诸姬,聊与之谋。娈,好貌。诸姬,同姓之女。聊,原也。笺云:聊,且,略之辞。诸姬者,未嫁之女。我且欲略与之谋妇人之礼,观其志意,亲亲之恩也。○娈,力转反,下篇同。
[疏]“毖彼”至“之谋”。○毛以为,毖彼然而流者,是泉水亦流入於淇水,以兴行嫁者是我妇人,我妇人亦嫁於异国,故我有所至念於卫,无一日而不思念之也。我所思念者,念娈然彼诸姬未嫁之女,愿欲与之谋妇人之礼。○郑唯以“聊”为“且欲略与之谋”为异,馀同。○传“泉水始出,毖然流”。○正义曰:以此连云泉水,知为始出毖然流也。是以《衡门》传亦云:“泌,泉水也。”言“亦流于淇”者,以本叙卫女之情,故言亦。亦,己也。○笺“怀至”至“伯姊”。○正义曰:以下云“靡日不思”,此“怀”不宜复为思,故以为“至念於卫”。以下文言之,知至念者,诸姬伯姊。○笺“聊且”至“之恩”。○正义曰:言“且”者,意不尽,故言“略之辞”,以言诸姬是未嫁之辞,又向卫所见,宜据未嫁者。传言同姓之女,亦谓未嫁也。言诸姬,容兄弟之女,及五服之亲,故言同姓以广之。所以先言诸姬,后姑姊者,便文互见,以诸姬总辞,又卑欲与谋妇人之礼也。姑姊尊,故云问,明亦与谋妇人之礼。此卫女思归,但当思见诸姬而已,思与谋妇礼,观其志意,是亲亲之恩也。
出宿于泲,饮饯于祢。泲,地名。祖而舍軷,饮酒於其侧曰饯,重始有事於道也。祢,地名。笺云:泲、祢者,所嫁国適卫之道所经,故思宿饯。○泲,子礼反。饯音践,徐又才箭反,送行饮酒也。祢,乃礼反,地名,《韩诗》作“坭”,音同。軷,蒲末反,道祭也。女子有行,远父母兄弟。笺云:行,道也。妇人有出嫁之道,远於亲亲,故礼缘人情,使得归宁。○远,于万反,注同。问我诸姑,遂及伯姊。父之姊妹称姑。先生曰姊。笺云:宁则又问姑及姊,亲其类也。先姑后姊,尊姑也。
[疏]“出宿”至“伯姊”。○正义曰:卫女思归,言我思欲出宿於泲,先饮饯於祢,而出宿以乡卫国,而以父母既没,不得归宁,故言女子生而有適人之道,远於父母兄弟之亲,故礼缘人情,使得归宁。今何为不听我乎?我之向卫,为觐问诸姑,遂及伯姊而已,岂为犯礼也哉!而止我也?○传“泲,地名”至“祢,地名”。○正义曰:言祖而舍軷,饮酒於其侧者,谓为祖道之祭,当释酒脯於軷舍。軷即释軷也。於时送者遂饮酒於祖侧,曰饯。饯,送也。所以为祖祭者,重已方始有事於道,故祭道之神也。《聘礼记》曰:“出祖释軷,祭酒脯,乃饮酒於其侧。”注云:“祖,始也。既受聘享之礼,行出国门,止陈车骑,释酒脯之奠於軷,为行始。《诗传》曰:‘軷,道祭’,谓祭道路之神。《春秋传》曰‘軷涉山川’,然则軷,山行之名也。道路以阻险为难,是以委土为山,或伏牲其上,使者为軷,祭酒脯,祈告。卿大夫处者於是饯之,饮酒於其侧。礼毕,乘车轹之而遂行,舍於近郊矣。其牲犬羊可也。”《大驭》:“掌驭玉辂,及犯軷,遂驱之。”注云:“封土为山象,以菩刍棘柏为神主。既祭之,以车轹之而去,喻无险难也。”以此言之,軷者,本山行之名,以祭道路之神,求无险难,故取名焉。知出国而为之者,以《聘礼》、《烝民》、《韩奕》皆言出祖,则不在国内;以祖为行道之始,则不得至郊,故知在国门外也。以軷者軷壤之名,与中霤行神之位同,知“委土为山”。言“或伏牲其上”者,据天子诸侯有牲,卿大夫用酒脯而已。《犬人》云“伏瘗亦如之”,明天子以犬伏於軷上。《羊人》无伏祭之事,则天子不用羊。《诗》云“取羝以軷”,谓诸侯也。故云“其有牲,则犬羊耳”。谓天子以犬,诸侯以羊,尊卑异礼也。以《大驭》云“犯軷”,即云“遂驱之”,故知礼毕,乘车轹之也。以《聘礼》上文“既受聘享之礼”,云“遂行,舍於郊”,故知轹之而遂行,舍於郊也。卿大夫之聘,出国则释軷,聘礼於家,“又释币於行”。注云:“告将行也。行者之先,其古人之名未闻。天子诸侯有常祀,在冬。大夫三祀,曰门,曰行,曰厉。丧礼有毁宗躐行。出于大门,则行神之位在庙门外西方。今时民春秋祭祀有行神,古之遗礼。”是在家释币,告将行;出国门用酒脯以祈告,故二处不同也。《月令》:“冬其祀行。”注依中霤之礼云:“行在庙门外之西,为軷壤,厚二寸,广五尺,轮四尺。有主有尸,用特牲。”是天子诸侯常祀在冬,与軷异也。軷祭,则天子诸侯卿大夫皆於国外为之。《大驭》云“犯軷”,《诗》云“取羝以軷”,《聘礼》云“释軷”是也。又名祖,《聘礼》及《诗》云“出祖”,是也。又名道,《曾子问》云“道而出”,是也。以其为犯軷,祭道路之神,为行道之始,故一祭而三名也。皆先軷而饮饯,乃后出宿。此先言出宿者,见饮饯为出宿而设,故先言以致其意。《韩奕》云:“韩侯出祖,出宿于屠。”既祖,即当出宿,故彼笺云:“祖於国外,毕,乃出宿者,示行不留於是也。”欲先明祖必出宿,故皆先言出宿,后言饮饯也。《聘礼》“遂行,舍於郊”,则此出宿当在郊。而传云“泲,地名”,不言郊者,与下传互也。下“干”云“所適国郊”,则此泲亦在郊也。此泲云地名,则干亦地名矣。正以《聘礼》“遂行,舍於郊”,则此卫女思宿焉,明亦在郊也。干、泲思宿焉,传以为在郊,则言祢思饯焉,差近在国外耳。计宿、饯当各在一处而已。而此云泲、祢,下云干、言,别地者,下笺云:“干、言犹泲、祢,未闻远近同异。”要是卫女所嫁国適卫之道所经见,所思之耳。下传或兼云“干、言,所適国郊”者,一郊不得二地,宿饯不得同处,“言”,衍字耳。定本、《集注》皆云“干,所適国郊”。○笺“妇人”至“归宁”。○正义曰:此与《蝃蝀》、《竹竿》文同而义异者,以此篇不得归宁而自伤,故为由远亲亲而望归宁;《蝃蝀》刺其淫奔,故为礼自得嫁,何为淫奔;《竹竿》以不见答,思而能以礼,故为出嫁为常,不可违礼。诗者各本其意,故为义不同。○传“父之”至“曰姊”。正义曰:《释亲》文。孙炎曰:“姑之言古,尊老之名也。”然则姑姊,尊长,则当已嫁,父母既没,当不得归。所以得问之者,诸侯之女有嫁於卿大夫者,去归则见之。○笺“宁则”至“尊姑”。○正义曰:以上章思与诸姬谋,今复问姑及姊,故言“又”也。不问兄弟宗族,而问姑及姊,由亲其类也。
出宿于干,饮饯于言。干、言,所適国郊也。笺云:干、言犹泲、祢,未闻远近同异。载脂载舝,还车言迈。脂舝其车,以还我行也。笺云:言还车者,嫁时乘来,今思乘以归。○舝,胡瞎反,车轴头金也。还音旋,此字例同音,更不重出。遄臻于卫,不瑕有害?遄,疾。臻,至。瑕,远也。笺云:瑕犹过也。害,何也。我还车疾至於卫而返,於行无过差,有何不可而止我?○遄,市专反。瑕音遐。害,毛如字,郑音曷。行,下孟反。差,初懈反,又初加反,卷末注同。
[疏]“出宿”至“有害”。○毛以为,我思欲出宿於干,先饮饯於言,而归卫国耳。则为我脂车,则为我设舝,而还回其车,我则乘之以行。而欲疾至卫,不得为违礼远义之害,何故不使我归宁乎?传以瑕为远。王肃云“言原疾至於卫,不远礼义之害”,是也。○郑唯“不瑕有害”为异。○传“脂舝”至“我行”。○正义曰:古者车不驾则脱其舝,故《车舝》云“间关车之舝兮”,传曰“间关,设舝貌”,是也。今将行,既脂其车,又设其舝,故云“脂舝其车”。云还者,本乘来,今欲乘以还,故笺云:“言还车者,嫁时乘来,今思乘以归。”
我思肥泉,兹之永叹。所出同、所归异为肥泉。笺云:兹,此也。自卫而来所渡水,故思此而长叹。○肥字或作“淝”,音同。
[疏]传“所出同,所归异,为肥泉”。○正义曰:《释水》云:“泉归异出同流,肥。”○笺“自卫”至“渡水”。○正义曰:以下须、漕是卫邑,故知此肥泉是卫水也。思须与漕,我心悠悠。须、漕,卫邑也。笺云:自卫而来所经邑,故又思之。○漕音曹。
[疏]传“须、漕,卫邑”。○正义曰:《鄘》云:“以庐於漕。”漕是卫邑,须与漕连,明亦卫邑。
驾言出游,以写我忧。写,除也。笺云:既不得归宁,且欲乘车出游,以除我忧。
[疏]笺“既不”至“我忧”。○正义曰:以此不得归宁,而出游不过出国,故言且出游。《竹竿》不见答,故以出游为归,是以彼笺云:“適异国而不见答,其除此忧,维有归耳。”
《泉水》四章,章六句。
《北门》,刺仕不得志也。言卫之忠臣不得其志尔。不得其志者,君不知巳志而遇困苦。
[疏]“《北门》三章,章七句”至“志尔”。○正义曰:谓卫君之闇,不知士有才能,不与厚禄,使之困苦,不得其志,故刺之也。经三章皆不得志之事也。言士者,有德行之称。其仕为官,尊卑不明也。
出自北门,忧心殷殷。兴也。北门背明乡阴。笺云:自,从也。兴者,喻已仕於闇君,犹行而出北门,心为之忧殷殷然。○殷,本又作“{殷心}”,同於巾反,沈於文反,又音隐,《尔雅》云:“忧也。”背,蒲对反。乡,本又作“向”,同许亮反。为,于伪反。终窭且贫,莫知我艰。窭者,无礼也。贫者,困於财。笺云:艰难也。君於已禄薄,终不足以为礼。又近困於财,无知已以此为难者。言君既然矣,诸臣亦如之。○窭,其矩反,无礼也,《尔雅》云:“贫也。”案:谓贫无可为礼。已焉哉,天实为之,谓之何哉!笺云:谓勤也。诗人事君无二志,故自决归之於天。我勤身以事君,何哉?忠之至。
[疏]“出自”至“何哉”。○正义曰:卫之忠臣,不得其志。言人出自北门者,背明乡阴而行,犹已仕於乱世,乡於闇君而仕。由君之闇,已则为之忧心殷殷然。所以忧者,以君於已禄薄,使已终当窭陋,无财为礼,又且贫困,无资充用,而众臣又莫知我贫窭之艰难者。君於已虽禄薄,已又不忍去之,止得守此贫困,故自决云:已焉哉,我之困苦,天实为之。使我遭此君,我止当勤以事之,知复奈何哉!○传“北门背明乡阴”。○正义曰:本取人乡阴行,似已仕闇君,故以出自北门为喻。传以乡阴者必背明耳,不取背明为义,何者?此人既仕闇君,虽困不去,非恨本不择君,故知不以背明为喻也。○传“窭者”至“於财”。○正义曰:《释言》云:“窭,贫也。”则贫、窭为一也。传此经云“终窭且贫”,为二事之辞,故为窭与贫别。窭谓无财可以为礼,故言“窭者,无礼”;贫谓无财可以自给,故言“贫者,困於财”。是以笺云“禄薄,终不足以为礼”,是终窭也。“又近困於财”,是且贫也。言近者,已所资给,故言近;对以之为礼者,为远也。无财谓之贫,此二者皆无财之事,故《尔雅》贫、窭通也。“终窭且贫”,言君於已禄薄,是君既然矣,莫知我艰,总谓人无知己,是诸臣亦如之。以颁禄由君,故怨已贫窭禄薄,不由诸臣,故但恨其不知已也。○笺“诗人”至“之至”。○正义曰:此诗人叙仕者之意,故谓之“诗人事君”,不知已而不去,是“无二志”也。己困苦,应去而不去,是终当贫困,故言“已焉哉”,是自决也。此实由君,言“天实为之”,是归之於天也。君臣义合,道不行则去。今君於已薄矣,犹云勤身以事之,知复何哉!无去心,是忠之至也。
王事適我,政事一埤益我。適,之。埤,厚也。笺云:国有王命役使之事,则不以之彼,必来之我;有赋税之事,则减彼一而以益我。言君政偏,己兼其苦。○埤,避支反。偏音篇。我入自外,室人交徧谪我。谪,责也。笺云:我从外而入,在室之人更迭遍来责我,使已去也。言室人亦不知已志。○徧,古遍字,注及下同。凡徧字从行,偏字从人,后皆放此。谪,直革反,《玉篇》知革反。更音庚。迭,待结反。
[疏]“王事”至“谪我”。○正义曰:此仕者言君既昏闇,非直使已贫窭,又若国有王命役使之事,则不以之彼,必来之我,使已劳於行役;若有赋税之事,则减彼一而厚益我,使己困於资财。君既政偏,己兼其苦,而我入自外而归,则室家之人更迭而徧来责我。言君既政偏,尔何不去?此忠臣不忍去,而室人不知以责己。外为君所困,内为家人不知,故下又自决归天。○传“埤,厚”。○正义曰:谓减彼一以厚益己,使巳厚出赋税之事是也。○笺“国有”至“其苦”。○正义曰:政事云一埤益我,有可减一,则为赋税之事。政事是赋税,则王事是役使可知。役使之事,不之彼而之我,使我劳而彼逸;赋税之事,减彼一而益我,使彼少而我多。此王事不必天子事,直以战伐行役皆王家之事,犹《鸨羽》云“王事靡盬”,於时甚乱,非王命之事也。○笺“我从”至“己志”。○正义曰:礼,君臣有合离之义。今遭困穷,而室人责之,故知使之去也。此士虽困,志不去君,而家人使之去,是不知己志。上言诸臣莫知我艰,故云室人亦不知己志。
已焉哉,天实为之,谓之何哉!
王事敦我,政事一埤遗我。敦,厚。遗,加也。笺云:敦犹投掷也。○敦,毛如字;《韩诗》云“敦,迫”;郑都回反,投擿也。遗,唯季反。擿,呈释反,与掷同;本或作“摘”,非。
[疏]传“敦,厚”。笺“敦犹投掷”。○正义曰:笺以役事与之,无所为厚也。且上云“適我”,此亦宜为“之己”之义,故易传以为投掷於己也。
我入自外,室人交遍摧我。摧,沮也。笺云:摧者,刺讥之言。○摧,徂回反,或作“催”,音同。《韩诗》作“讠崔”,音千隹、子隹二反,就也。沮,在吕反,何音阻。
[疏]传“摧,沮”。笺“摧者,刺讥之言”。○正义曰:毛以为,室人更责则乖沮己志。定本、《集注》皆云“摧,沮也”。笺以上章类之,言谪己者是室人责己,故以摧为刺讥己也。
已焉哉,天实为之,谓之何哉!
《北门》三章,章七句。
《北风》,刺虐也。卫国并为威虐,百姓不亲,莫不相携持而去焉。○携,穴圭反。
[疏]“《北风》三章,章六句”至“去焉”。○正义曰:作《北风》诗者,刺虐也。言卫国君臣并为威虐,使国民百姓不亲附之,莫不相携持而去之,归於有道也。此主刺君虐,故首章、二章上二句皆独言君政酷暴。卒章上二句乃君臣并言也。三章次二句皆言携持去之,下二句言去之意也。
北风其凉,雨雪其雱。兴也。北风,寒凉之风。雱,盛貌。笺云:寒凉之风,病害万物。兴者,喻君政教酷暴,使民散乱。○凉音良。雨,于付反,又如字,下同。雱,普康反。酷,苦毒反。惠而好我,携手同行。惠,爱。行,道也。笺云:性仁爱而又好我者,与我相携持同道而去。疾时政也。○好,呼报反,下及注同。行音衡。其虚其邪?既亟只且!虚,虚也。亟,急也。笺云:邪读如徐。言今在位之人,其故威仪虚徐宽仁者,今皆以为急刻之行矣,所以当去,以此也。
[疏]“北风”至“只且”。○正义曰:言天既为北风,其寒凉矣,又加之雨雪其雱然而盛。由凉风盛雪,病害万物,以兴君政酷暴,病害百姓也。百姓既见病害,莫不散乱,故皆云:彼有性仁爱而又好我者,我与此人携手同道而去。欲以共归有德。我所以去之者,非直为君之酷虐,而在位之臣,虽先日其宽虚,其舒徐,威仪谦退者,今莫不尽为急刻之行,故已所以去之。既,尽也。只且,语助也。○笺“寒凉”至“散乱”。○正义曰:风雪并喻君虐,而笺独言凉风者,以风非所害物,但北风寒凉,故害万物,与常风异,是以兴君政酷暴也。而雪害物,不言可知。○“性仁”至“而去”。○正义曰:以经“携手”之文承“惠好”之下,则与此惠而好我者相携手也。○传“虚,虚”。笺“邪读如徐”。○正义曰:《释训》云:“其虚其徐,威仪容止也。”孙炎曰:“虚、徐,威仪谦退也。”然则虚徐者,谦虚闲徐之义,故笺云“威仪虚徐宽仁者”也。但传质,诂训叠经文耳,非训虚为徐。此作“其邪”,《尔雅》作“其徐”,字虽异,音实同,故笺云“邪读如徐”。
北风其喈,雨雪其霏。喈,疾貌。霏,甚貌。○喈音皆。霏,芳非反。惠而好我,携手同归。归有德也。其虚其邪?既亟只且!
莫赤匪狐,莫黑匪乌。狐赤乌黑,莫能别也。笺云:赤则狐也,黑则乌也,犹今君臣相承,为恶如一。○别,彼竭反。
[疏]“莫赤”至“匪乌”。○正义曰:卫之百性疾其时政,以狐之类皆赤,乌之类皆黑,人莫能分别赤以为非狐者,莫能分别黑以为非乌者,由狐赤乌黑,其类相似,人莫能别其同异,以兴今君臣为恶如一,似狐、乌相类,人以莫能别其同异。言君恶之极,臣又同之,已所以携持而去之。○传“狐赤”至“能别”。○正义曰:狐色皆赤,乌色皆黑,以喻卫之君臣皆恶也。人於赤狐之群,莫能别其赤而非狐者,言皆是狐;於黑乌之群,莫能别其黑而非乌者,言皆是乌,以喻於卫君臣,莫能别其非恶者,言皆为恶,故笺云“犹今之君臣相承,为恶如一”也,故序云“并为威虐”,经云“莫赤”、“莫黑”,总辞,故知并刺君臣,以上下皆恶,故云相承也。
惠而好我,携手同车。携手就车。其虚其邪?既亟只且!
《北风》三章,章六句。
《静女》,刺时也。卫君无道,夫人无德。以君及夫人无道德,故陈静女遗我以彤管之法德,如是可以易之为人君之配。○遗,唯季反,下同。
[疏]“《静女》三章,章四句”至“无德”。○正义曰:道德一也,异其文耳。经三章皆是陈静女之美,欲以易今夫人也,庶辅臡於君,使之有道也。此直思得静女以易夫人,非谓陈古也,故经云“俟我”、“贻我”,皆非陈古之辞也。
静女其姝,俟我於城隅。静,贞静也。女德贞静而有法度,乃可说也。姝,美色也。俟,待也。城隅,以言高而不可逾。笺云:女德贞静,然后可畜;美色,然后可安。又能服从,待礼而动,自防如城隅,故可爱之。○姝,赤朱反,《说文》作“<女殳>”,云“好也”。说音悦,篇末注同。爱而不见,搔首踟蹰。言志往而行正。笺云:志往谓踟蹰,行正谓爱之而不往见。○搔,苏刀反。踟,直知反。蹰,直诛反。
[疏]“静女”至“踟蹰”。○正义曰:言有贞静之女,其美色姝然,又能服从君子,待礼而后动,自防如城隅然,高而不可逾。有德如是,故我爱之,欲为人君之配。心既爱之,而不得见,故搔其首而踟蹰然。○传“女德”至“可逾”。○正义曰:言静女,女德贞静也。俟我於城隅,是有法度也。女德如是,乃可悦爱,故下云“爱而不见”是也。姝、娈皆连静女,静既为德,故姝为美色也。《东方之日》传:“姝者,初昏之貌。”以彼论初昏之事,亦是美色,故笺云:“姝姝然美好之子。”《干旄》传曰:“姝,顺貌。”以贤者告之善道,不以色,故为顺,亦谓色美之顺也。城隅高於常处,以喻女之自防深故。《周礼》“王城高七雉,隅九雉”,是高於常处也。○“女德”至“可爱”。○正义曰:笺解本举女静德与美色之意,言女德贞静,然后可保畜也;有美色,然后可意安以为匹也,故德色俱言之。据女为说,故云服从、待礼,谓待君子媒妁聘好之礼,然后乃动。不为淫佚,是其自防如城隅,故可爱也。
静女其娈,贻我彤管。既有静德,又有美色,又能遗我以古人之法,可以配人君也。古者后夫人必有女史彤管之法,史不记过,其罪杀之。后妃群妾以礼御於君所,女史书其日月,授之以环,以进退之。生子月辰,则以金环退之。当御者,以银环进之,著于左手;既御,著于右手。事无大小,记以成法。笺云:彤管,笔赤管也。○贻,本又作“诒”,音怡,遗也,下同。下句协韵,亦音以志反。彤,徒冬反。彤,赤也。管,笔管。著,知略反,又直略反,下同。彤管有炜,说怿女美。炜,赤貌。彤管以赤心正人也。笺云:“说怿”当作“说释”。赤管炜炜然,女史以之说释妃妾之德,美之。○炜,于鬼反。说,本又作“悦”,毛、王上音悦,下音亦。郑:说音始悦反:怿作“释”,始亦反。
[疏]“静女”至“女美”。○毛以为,言有贞静之女,其色娈然而美,又遗我以彤管之法,不违女史所书之事,成其妃妾之美。我欲易之,以为人君之妃。此女史彤管能成静女之德,故嘉善此彤管之状有炜炜然,而喜乐其能成女德之美。因静女能循彤管之法,故又悦美彤管之能成静女。王肃云:“嘉彤管之炜炜然,喜乐其成女美也。”○郑唯“说释女美”为异。以上句既言遗我彤管之法,故说彤管以有法,由女史执之,以笔陈说而释此妃妾之德美。有进退之法,而静女不违,是遗我彤管之法也。○传“既有”至“人君”。○正义曰:既有静德,谓静女也。又有美色,谓其娈也。遗我以古人之法,即贻我彤管也。○传“古者”至“成法”。○正义曰:传以经云“贻我彤管”是女史之事,故具言女史之法也。《周礼》“女史八人”,注云:“女史,女奴晓书者。”其职云:“掌王后之礼职,掌内治之贰,以诏后治内政。逆内宫,书内令。凡后之事,以礼从。”夫人女史亦如之,故此总云“后夫人必有女史彤管之法”也。女史若有不记妃妾之过,其罪则杀之,谓杀此女史。凡后妃群妾以礼次序御於君所之时,使女史书其日月,使知某日某当御,某日当次某也。“授之以环,以进退之”者,即下句是也。“生子月辰”,谓将生子之月,故《内则》“妻将生子,及月辰,居侧室”是也。此以月辰将产为文,实有娠即宜退之,故《生民》笺云“於是遂有身而肃戒不复御”,是也。《内则》月辰所居侧室者,为将产异其处,非谓始不御也。“当御,以银环进之,著於左手;既御,乃著於右手。”金环不言著,略之。此妃妾进御烦碎之事,而令女史书之者,事无大小,记以成法也。此是女史之法。静女遗我者,谓遗我不违女史之法,使妃妾德美也。此似有成文,未闻所出。定本、《集注》“女吏”皆作“女史”。○传“彤管以赤心正人”。○正义曰:必以赤者,欲使女史以赤心正人,谓赤心事夫人,而正妃妾之次序也。○笺“说怿”至“美之”。○正义曰:以女史执此赤管而书,记妃妾进退日月所次序,使不违失,宜为书说而陈释之,成此妃妾之德美,故美之也。
自牧归荑,洵美且异。牧,田官也。荑,茅之始生也。本之於荑,取其有始有终。笺云:洵,信也。茅,絜白之物也。自牧田归荑,其信美而异者,可以供祭祀,犹贞女在窈窕之处,媒氏达之,可以配人君。○牧,州牧之牧,徐音目。荑,徒兮反。洵,本亦作“询”,音荀。共音恭。窈,乌了反。窕,徒了反。处,昌虑反。匪女之为美,美人之贻。非为荑徒说美色而已,美其人能遗我法则。笺云:遗我者,遗我以贤妃也。○为,于伪反,注同。或如字。
[疏]“自牧”至“之贻”。○毛以为,诗人既爱静女而不能见,思有人归之,言我欲令有人自牧田之所归我以茅荑,信美好而且又异者,我则供之以为祭祀之用,进之於君,以兴我原有人自深宫之所,归我以贞信之女,信美好而又异者,我则进之为人君之妃。又言我所用此女为人君之妃者,由此女之美。我非徒悦其美色,又美此女人之能遗我彤管之法,故欲易之以配人君。○郑唯下二句为异。言若有人能遗我贞静之女,我则非此女之为美,言不美此女,乃美此人之遗於我者。爱而不见,冀於得之,故有人遗之,则美其所遗之人也。○传“荑茅”至“有终”。○正义曰:传以茅则可以供祭祀之用。荑者,茅之始生,未可供用,而本之於荑者,欲取兴女有始有终,故举茅生之名也。言始为荑,终为茅,可以供祭祀,以喻始为女能贞静,终为妇有法则,可以配人君。○笺“茅絜”至“人君”。○正义曰:笺解以茅喻之意。以茅絜白之物,信美而异於众草,故可以供祭祀,喻静女有德,异於众女,可以配人君,故言洵美且异也。言供祭祀之用者,祭祀之时,以茅缩酒。《左传》曰“尔贡包茅不入,王祭不供,无以缩酒”是也。定本、《集注》云“信美而异者”。○笺“遗我”至“贤妃”。○正义曰:笺以上“自牧归荑”,欲人贻己以美女,此言“非女之为美,美人之贻”,则非美其女,美贻己之人也,故易之以为遗我以贤妃也。
《静女》三章,章四句。
《新台》,刺卫宣公也。纳伋之妻,作新台于河上而要之。国人恶之,而作是诗也。伋,宣公之世子。○新台,脩旧曰新。《尔雅》云:“四方而高曰台。”孔安国云:“土高曰台。”伋音急,宣公世子名。要,於遥反。恶,乌路反。
[疏]“《新台》三章,章四句”至“是诗”。○正义曰:此诗伋妻盖自齐始来,未至於卫,而公闻其美,恐不从己,故使人於河上为新台,待其至於河,而因台所以要之耳。若已至国,则不须河上要之矣。
新台有泚,河水弥弥。泚,鲜明貌。弥弥,盛貌。水所以絜汙秽,反于河上而为淫昏之行。○泚音此,徐又七礼反,鲜明貌。《说文》作“玼”,云:“新色鲜也。”弥,莫尔反,徐又莫启反,水盛也。《说文》云:“水满也。”汙音乌。行,下孟反。篇注同。燕婉之求,籧篨不鲜。燕,安。婉,顺也。籧篨,不能俯者。笺云:鲜,善也。伋之妻,齐女,来嫁於卫。其心本求燕婉之人,谓伋也,反得籧篨不善,谓宣公也。籧篨口柔,常观人颜色而为之辞,故不能俯也。○燕,於典反,又於见反,安也。婉,迂阮反,徐於管反。籧音渠。篨音储。鲜,斯践反;王,少也;依郑又音仙。
[疏]“新台”至“不鲜”。○毛以为,卫人恶公纳伋之妻,故言所要之处。云公新作高台,有泚然鲜明,在於河水弥弥之处,而要齐女以为淫昏也。水者所以絜汙秽,反於河上作台而为淫昏之行,是失其所也。又言齐女来嫁,本燕婉之人,是求欲以配伋,乃今为所要,反得行籧篨佞媚之行不少者之宣公,是非所求也。○郑唯“不鲜”为异。○传“此鲜”至“之行”。○正义曰:此与下传互也。台泚言鲜明,下言高峻,见台体高峻而其状鲜明也。河弥言盛貌,下言平地,见河在平地而波流盛也。以公作台要齐女,故须言台。又言河水者,表作台之处也。言水流之盛者,言水之盛流,当以絜汙秽,而公反於其上为淫昏,故恶之也。○传“籧篨,不能俯者”。○正义曰:籧篨、戚施,本人疾之名,故《晋语》云“籧篨不可使俯,戚施不可使仰”,是也。但人口柔者,必仰面观人之颜色而为辞,似籧篨不能俯之人,因名口柔者为籧篨。面柔者,必低首下人,媚以容色,似戚施之人,因名面柔者为戚施。故笺云“籧篨口柔,常观人颜色而为之辞,故不能俯。”戚施面柔,下人以色,故不能仰也。时宣公为此二者,故恶而比之,非宣公实有二病,故笺申传意,以为口柔、面柔也。籧篨口柔,戚施面柔,《释训》文。李巡曰:“籧篨巧言好辞,以口饶人,是谓口柔。戚施和颜悦色以诱人,是谓面柔也。”
新台有洒,河水浼浼。洒,高峻也。浼浼,平地也。○洒,七罪反,《韩诗》作“漼”,音同,云“鲜貌”。浼,每罪反,《韩诗》作“浘”。浘音尾,云“盛貌”。燕婉之求,籧篨不殄。殄,绝也。笺云:殄当作腆。腆,善也。殄,毛徒典反,郑改作“腆”,吐典反。
[疏]传“殄,绝”。○正义曰:《释诂》文。言齐女反得籧篨之行而不绝者,谓行之不止常然。推此则首章“鲜”为“少”,传不言耳,故王肃亦为“少”也。○殄当作“腆”。腆,善。○正义曰:笺云籧篨口柔,当不能俯,言“少”与“不绝”,非类也,故以上章“鲜”为“善”,读此“殄”为“腆”。腆与殄,古今字之异,故《仪礼》注云“腆,古文字作殄”,是也。
鱼网之设,鸿则离之。言所得非所求也。笺云:设鱼网者宜得鱼,鸿乃鸟也,反离焉。犹齐女以礼来求世子,而得宣公。燕婉之求,得此戚施。戚施,不能仰者。笺云:戚施面柔,下人以色,故不能仰也。○戚,干历反。下,遐嫁反。
《新台》三章,章四句。
《二子乘舟》,思伋、寿也。卫宣公之二子争相为死,国人伤而思之,作是诗也。○为,于伪反。
[疏]“《二子乘舟》二章,章四句”至“是诗”。○正义曰:作《二子乘舟》诗者,思伋、寿也。卫宣公之二子伋与寿,争相为死,故国人哀伤而思念之,而作是《二子乘舟》之诗也。二子争相为死,即首章二句是也。国人伤而思之,下二句是也。
二子乘舟,汎汎其景。二子,伋、寿也。宣公为伋取於齐女而美,公夺之,生寿及朔。朔与其母愬伋於公,公令伋之齐,使贼先待於隘而杀之。寿知之,以告伋,使去之。伋曰:“君命也,不可以逃。”寿窃其节而先往,贼杀之。伋至,曰:“君命杀我,寿有何罪?”贼又杀之。国人伤其涉危遂往,如乘舟而无所薄,汎汎然迅疾而不碍也。○汎、芳剑反。景如字,或音影。愬,苏路反。令,力征反。隘,於卖反。驶疾,所吏反;本或无“驶”字;一本作“迅疾”。原言思子,中心养养。愿,每也。养养然忧不知所定。笺云:愿,念也。念我思此二子,心为之忧养养然。
[疏]“二子”至“养养”。○毛以为,二子伋、寿争相为死,赴死似归,不顾其生,如乘舟之无所薄,观之汎汎然,见其影之去往而不碍。犹二子争死,遂往而亦不碍也。故我国人伤之,每有所言,思此二子,则中心为之忧养养然,不知所定。○郑唯以“原言思子”为“念我思此二子”为异。○传“二子”至“不碍”。○正义曰:以序云“思伋、寿”,故知二子伋、寿也。传因言二子争死之由,其言与桓十六年《左传》小异大同也。此言“愬伋於公”,《传》言“构伋子”。服虔云“构,会其过恶”,亦是愬之也。此言“先待於隘”,《传》言“使盗待诸莘”。服虔云“莘,卫东地”,则莘与隘一处也。此言君命不可逃也,寿窃其节而先往,《传》言“寿子告之,使行。不可,曰:弃父之命,恶用子矣?有无父之国则可也。‘及行,饮以酒。寿子载其旌以先”。此文不足,亦当如《传》饮以酒也。旌、节不同,盖载旌旗以为节信也。《卫世家》所说与《左传》略同,云“寿盗其白旄而先”。言白旄者,或以白旄为旌节也。言“国人伤其涉危遂往”者,解经以乘舟为喻之意。以二子遂往,不爱其死,如乘舟无所薄,汎汎然迅疾而不碍。无所薄犹涉危也,谓涉渡危难而取死。下言“其影”,以其影谓舟影,观其去而见其影,义取其遂往不还,故卒章云“其逝”。传曰“逝,往”,谓舟汎汎然,其形往,影形可见,故言往也。
二子乘舟,汎汎其逝。逝,往也。
原言思子,不瑕有害。言二子之不远害。笺云:瑕犹过也。我思念此二子之事,於行无过差,有何不可而不去也?○害,毛如字,郑音曷,何也。远,于万反。
[疏]“二子”至“有害”。○正义曰:下二句毛、郑别。○笺“我念”至“不去”。○正义曰:此国人思念之至,故追言其本,何为不去而取死。深闵之之辞也。
《二子乘舟》二章,章四句。
邶国十九篇,七十一章,三百六十三句。
卷三 三之一
《毛诗正义》
卷三 三之一
◎鄘柏舟诂训传第四
○陆曰:鄘音容。郑云:纣都以南曰鄘。王云:王城以西曰鄘也。
《柏舟》,共姜自誓也。卫世子共伯蚤死,其妻守义,父母欲夺而嫁之,誓而弗许,故作是诗以绝之。共伯,僖侯之世子。○共音恭,下同。姜,居羊反。共姜,共伯之妻也,妇人从夫谥。姜,姓也。蚤音早。僖,许其反,《史记》作“釐”,曹大家音僖。
[疏]“《柏舟》二章,章七句”至“以绝之”。○正义曰:作《柏舟》诗者,言其共姜自誓也。所以自誓者,卫世子共伯蚤死,其妻共姜守义不嫁,其父母欲夺其意而嫁之,故与父母誓而不许更嫁,故作是《柏舟》之诗,以绝止父母夺己之意。此誓云己至死无他心,与郑伯誓母云“不及黄泉,无相见”,皆豫为来事之约,即盟之类也。言卫世子者,依《世家》,共伯之死,时釐侯已葬,“入釐侯羡自杀”,则未成君,故系之父在之辞。言世子,以别於众子,《曾子问》曰“君薨而世子生”之类也。《春秋公羊》之说云:存称世子,君薨称子某,既葬称子。《左氏》之义,既葬称君,与此不同。此诗便文说事,非史策属辞之例也。言共伯者,共,谥;伯,字。以未成君,故不称爵。言早死者,谓早死不得为君,不必年幼也。《世家》武公和篡共伯而立,“五十五年,卒”。《楚语》曰:“昔卫武公年九十有五矣,犹箴儆于国。”则未必有死年九十五以后也,则武公即位,四十一二以上,共伯是其兄,则又长矣。其妻盖少,犹可以嫁。《丧服传》曰:“夫死,妻稚子幼,子无大功之亲,妻得与之適人。”是於礼得嫁,但不如不嫁为善,故云“守义”。《记云》:“一与之齐,终身不改。”故夫死不嫁,是夫妻之义也。此叙其自誓之由也。自誓,即下云“至死矢靡他”,是也。但上四句见已所以不嫁之由,下二句乃追恨父母夺已之意。○笺“共伯,僖侯之世子”。○正义曰:《史记》“僖”字皆作“釐”,《列女传》曰“曹大家云釐音僖”,则古今字异而音同也。
汎役柏舟,在彼中河。兴也。中河,河中。笺云:舟在河中,犹妇人之在夫家,是其常处。○汎,芳剑反。处,昌虑反。髧彼两髦,实维我仪;髧,两髦之貌。髦者,发至眉,子事父母之饰。仪,匹也。笺云:两髦之人,谓共伯也,实是我之匹,故我不嫁也。礼,世子昧爽而朝,亦栉、纚、笄、总、拂髦、冠、緌、缨。○髧,本又作“亻”,徒坎反。髦音毛,《说文》作“髳”,音同。礼:子生三月,翦发为鬌,长大作髦以象之。鬌,音丁果反。昧,莫背反。朝,直遥反。栉,侧乙反。纚,色蟹反,又色绮反。总,子孔反。緌,汝谁反。之死矢靡它。矢,誓。靡,无。之,至也。至已之死,信无它心。○它音他。母也天只!不谅人只!谅,信也。母也天也,尚不信我。天谓父也。○只音纸。亮,本亦作“谅”,力尚反。
[疏]“汎彼”至“人只”。○正义曰:言汎汎然者,彼柏木之舟,在彼中河,是其常处,以兴妇人在夫家,亦是其常处。今我既在夫家矣,又髧然著彼两髦之人共伯,实维是我之匹耦。言其同德齐意矣。其人虽死,我终不嫁,而父母欲夺已志,故与之誓言:己至死,誓无变嫁之心。母也父也,何谓尚不信我也,而欲嫁我哉!○传“髦者”至“之饰”。○正义曰:《既夕礼》云:“既殡,主人脱髦。”注云:“儿生三月,翦发为鬌,男角女羁。否则男左女右。长大犹为之饰存之,谓之髦,所以顺父母幼小之心。至此尸柩不见,丧无饰,可以去之。髦之形象未闻。”《内则》注云:“髦者,用发为之,象幼时鬌。其制未闻。”发至眉亦无文,故郑云“其制未闻”。《内则》云:“子事父母,总拂髦。”是子事父母之饰也。言两者,以象幼时鬌,则知鬌以挟囟,故两髦也。《丧大记》云:“小敛,主人脱髦。”注云:“士既殡而脱髦。此云小敛,盖诸侯礼也。”士之既殡,诸侯之小敛,於死者俱三日也,则脱髦,诸侯小敛而脱之。此共伯之死,时僖侯已葬,去髦久矣,仍云“两髦”者,追本父母在之饰,故笺引“世子昧爽而朝”,明君在时事也。髦者,事父母之饰也。若父母有先死者,於死三日脱之,服阕又著之。若二亲并没,则因去之矣。《玉藻》云“亲没不髦”,是也。○笺“两髦”至“緌缨”。○正义曰:以共伯已死,不忍斥言,故以两髦言之也。世子昧爽平旦而朝君,初亦如是。栉髦乃栉、纚、笄,《内则》注云“纚,所以韬发者也;笄,今之簪”,则著纚乃以簪约之。又著总,又拂髦而著之,故《内则》注云“拂髦,振去尘而著之。既著髦,乃加冠,又著緌、缨,然后朝君也。”《礼》“世子之记曰:‘朝夕至于寝门外。’”朝即昧爽也。又《内则》云:“由命士以上,父子皆异宫,昧爽而朝。”世子亦是命士以上,故知昧爽也。“文王之为世子,鸡初鸣而衣服,至於寝门外”者,郑玄云:“文王之为世子也,非礼之制,故不与常世子同也。”《内则》云“子事父母,鸡初鸣,端韠绅”。注云:“端,玄端,士服也。庶人以深衣。”然则命士以下亦於鸡鸣之时朝者,命士以下当勉力从事,因早起而適父母之所,不主为朝也。异宫者则敬多,故《内则》注云“异宫崇敬”,是也。但文王之为世子加隆焉,故鸡初鸣而至寝门耳。《内则》云:“子事父母,鸡初鸣,咸盥漱、栉、纚、笄、总、拂髦、冠、緌、缨、端、韠、绅、搢笏。”谓命士以上,父子异宫,昧爽而朝,更不言衣服之异,则纚、笄以下同,故云“亦栉、纚、笄、总、拂髦、冠、緌、缨也”。《礼记·文王世子》云:“亲疾,世子亲齐玄冠而养。”盖亦衣玄端矣。不并引端、韠、绅、搢笏者,以证经之两髦,故尽首服而已。《士冠礼》曰:“皮弁笄,爵弁笄。”注云“有笄者屈组为纮,无笄者缨而结其绦”。然则此冠言緌、缨,则无笄矣。上言纚、笄者,为纚而著笄也。《问丧》曰:“亲始死,鸡斯。”注云:“鸡斯,当为笄纚。”是著纚必须笄也。○传“天谓父”。○正义曰:序云“父母欲夺而嫁之”,故知天谓父也。先母后天者,取其韵句耳。
汎彼柏舟,在彼河侧。髧彼两髦,实维我特;特,匹也。○特如字,《韩诗》作“直”,云“相当值也”。之死矢靡慝。慝,邪也。○慝,他得反。邪,似嗟反。母也天只!不谅人只!
《柏舟》二章,章七句。
《墙有茨》,卫人刺其上也。公子顽通乎君母,国人疾之而不可道也。宣公卒,惠公幼,其庶兄顽烝於惠公之母,生子五人:齐子、戴公、文公、宋桓夫人、许穆夫人。○墙,在良反。茨,徐资反。顽,五鳏反,宣公庶子昭伯名也。烝,之升反。《载驰序》注同。
[疏]“《墙有茨》三章,章六句”至“不可道”。○正义曰:此注刺君,故以宣姜系於君,谓之君母。《鹑之奔奔》则主刺宣姜与顽,亦所以恶公之不防闲,诗人主意异也。○笺“宣公”至“夫人”。○正义曰:《左传》闵二年曰:“初,惠公之即位也少,齐人使昭伯烝於宣姜,不可,强之。生齐子、戴公、文公、宋桓夫人、许穆夫人。”服虔云:“昭伯,卫宣公之长庶伋之兄。宣姜,宣公夫人,惠公之母。”是其事也。
墙有茨,不可埽也。兴也。墙所以防非常。茨,蒺藜也。欲埽去之,反伤墙也。笺云:国君以礼防制一国,今其宫内有淫昏之行者,犹墙之生蒺藜。○蒺音蒺。藜音梨。去,丘吕反,下同。行,下孟反。中冓之言,不可道也。中冓,内冓也。笺云:内冓之言,谓宫中所冓成顽与夫人淫昏之语。○冓,本又作“遘”,古候反。《韩诗》云:“中冓,中夜,谓淫僻之言也。”所可道也?言之丑也。於君丑也。
[疏]“墙有”至“丑也”。○正义曰:言人以墙防禁一家之非常,今上有蒺藜之草,不可埽而去之,欲埽去之,反伤墙而毁家,以兴国君以礼防制一国之非法,今宫中有淫昏之行,不可灭而除之,欲除而灭之,反违礼而害国。夫人既淫昏矣,宫中所冓成此顽与夫人淫昏之语,其恶不可道。所可道言之,於君丑也。君本何以不防闲其母,至令有此淫昏。○传“中冓,内冓”。笺“内冓”至“之语”。○正义曰:《媒氏》云:“凡男女之阴讼,听之于胜国之社。”注云:“阴讼,争中冓之事以触法者。胜国,亡国也。亡国之社,掩其上而栈其下,使无所通,就之以听阴讼之情,明不当宣露。”即引此诗以证之。是其冓合淫昏之事,其恶不可道也。
墙有茨,不可襄也。襄,除也。中冓之言,不可详也。详,审也。○详如字,《韩诗》作“扬”,扬犹道也。所可详也?言之长也。长,恶长也。
墙有茨,不可束也。束而去之。中冓之言,不可读也。读,抽也。笺云:抽犹出也。
[疏]传“读,抽”。笺“抽犹出”。○正义曰:上云“不可详”,则此为读诵,於义亦通。必以为抽者,以读诵非宣露之义。传训为“抽”,笺申“抽”为“出”也。
所可读也?言之辱也。辱,辱君也。
《墙有茨》三章,章六句。
《君子偕老》,刺卫夫人也。夫人淫乱,失事君子之道,故陈人君之德,服饰之盛,宜与君子偕老也。夫人,宣公夫人,惠公之母也。人君,小君也。或者“小”字误作“人”耳。○偕音皆。
[疏]“《君子偕老》三章,首章七句,二章九句,卒章八句”至“偕老”。○正义曰:作《君子偕老》诗者,刺卫夫人也。以夫人淫乱,失事君子之道也。毛以为,由夫人失事君子之道,故陈别有小君,内有贞顺之德,外有服饰之盛,德称其服,宜与君子偕老者,刺今夫人有淫佚之行,不能与君子偕老。偕老者,谓能守义贞絜以事君子,君子虽死,志行不变,与君子俱至於老也。经陈行步之容,发肤之貌,言德美盛饰之事,能与君子偕老者乃然。故发首言“君子偕老”,以为一篇之总目。序则反之,见内有其德,外称其服,然后能与君子偕老。各自为势,所以倒也。郑以为,由夫人失事君子之道,故陈此夫人既有举动之德,服饰之盛,宜应与君子俱至於老。反为淫佚之行,而不能与君子偕老,故刺之。此人君之德,谓宣姜服饰之盛,行止有仪,不谓内有其德也。○笺“夫人”至“误作人”。○正义曰:以上篇公子顽通乎君母,母是宣姜,故知此亦为宣公夫人,惠公之母也。以言刺夫人,故知人君为小君。以夫妻一体,妇人从夫之爵,故同名曰人君。《硕人》传曰“人君以朱缠镳”亦谓夫人也。夫人虽理得称人君,而经、传无谓夫人为人君者,故笺疑之云:“或者‘小’字误作‘人’耳。”俗本亦有无此一句者,定本有之。
君子偕老,副笄六珈。能与君子俱老,乃宜居尊位,服盛服也。副者,后夫人之首饰,编发为之。笄,衡笄也。珈笄,饰之最盛者,所以别尊卑。笺云:珈之言加也,副既笄而加饰,如今步摇上饰。古之制所有,未闻。○副,芳富反。珈音加。编,蒲典反,或必仙反。别,彼列反。摇,馀昭反。委委佗佗,如山如河,委委者,行可委曲踪迹也。佗佗者,德平易也。山无不容,河无不润。○委,於危反,注同。佗,待何反,注同。《韩诗》云:“德之美貌。”行,下孟反,旧如字。委曲如字。易,以豉反。象服是宜。象服,尊者所以为饰。笺云:象服者,谓揄翟、阙翟也。人君之象服,则舜所云“予欲观古人之象,日月星辰”之属。○揄音遥,字又作“褕”。狄,本亦作“翟”。王后第二服曰褕狄。观,古乱反,又音官。子之不淑,云如之何!有子若是,何谓不善乎?笺云:子乃服饰如是,而为不善之行,於礼当如之何!深疾之。○行,下孟反,又下同。
[疏]“君子”至“之何”。○毛以为,言夫人能与君子俱至於老者,首服副饰而著衡笄,以六珈玉为之饰,既服此服,其行委委然,行可委曲,佗佗然,其德平易,如山之无不容,如河之无不润。德能如是,以象骨饰服而著之,是为得宜。此子之德,与服相称以此。可谓不善,云如之何乎?言其宜善也。今之夫人何以不善而为淫乱,不能与君子偕老乎?。○郑以为,言此夫人宜与君子偕老,何者?今夫人既有首服副笄而著六珈,又能委委佗佗,如山如河,象服褕翟、阙翟得其宜。服饰如是,宜为善以配君子。今子之反为不善之行,欲云如之何乎?深疾之。○传“能与”至“尊卑”。○正义曰:副者,祭服之首饰。《追师》“掌王后之首服,为副、编、次”,注云“副之言覆,所以覆首为之饰,其遗象若今之步摇矣,服之以从王祭祀。编,编列发为之,其遗象若今假紒矣,服之以告桑也。次,次第发长短。所谓髲髢,服之以见王”,是也。言编若今假紒者,编列他发为之,假作紒形,加於首上。次者,亦鬄他发与己发相合为紒,故云“所谓髲鬄”。是编、次所以异也。以此笄连副,则为副之饰,是衡笄也,故《追师》又云“追衡笄。”注云“王后之衡笄,皆以玉为之,唯祭服有衡笄垂于副之两傍当耳,其下以紞悬瑱”,是也。编、次则无衡笄。言珈者,以玉珈於笄为饰,后夫人首服之尢尊,故云“珈笄,饰之最盛者”。此副及衡笄与珈饰,唯后夫人有之,卿大夫以下则无,故云“所以别尊卑”也。○笺“珈之”至“未闻”。○正义曰:以珈字从玉,则珈为笄饰。谓之珈者,珈之言加,由副既笄,而加此饰,故谓之珈,如汉之步摇之上饰也。步摇,副之遗象,故可以相类也。古今之制不必尽同,故言“古之制所有,未闻”。以言“六珈”,必饰之有六,但所施不可知。据此言“六珈”,则侯伯夫人为六,王后则多少无文也。○传“委委”至“不润”。○正义曰:传以陈人君之德而駮宣姜,则以为内有德也。《释训》云:“委委佗佗,美也。”李巡曰:“宽容之美也。”孙炎曰:“委委,行之美。佗佗,长之美。”郭璞曰:“皆隹丽美艳之貌。”传意陈善以駮宣姜,则以为内实有德,其言行可委曲,德平易。李巡与孙炎略同,则委委、佗佗皆行步之美,以内有其德,外形於貌,故传互言之。委委者,行可委曲。佗佗者,德平易也。由德平易,故行可委曲。德平易,即“如山如河”是也。郑以论宣姜之身,则或与孙、郭同,为宣姜自隹丽美艳,行步有仪,长大而美,其举动之貌,如山如河耳,无取於容润也。○传“象服”至“为饰”。○正义曰:以下传云“褕翟,羽饰衣”,则象非画羽也。言服则非揥,明以象骨饰服,唯尊者为然,故云“尊者所以为饰”,象骨饰服,经、传无文,但推此传,其理当然。○笺“象服”至“之属”。○正义曰:笺以经言“象服”,则非首服也。以象骨饰服,则《书传》之所未闻。下云“其之翟也”,明此为褕翟、阙翟也。翟而言象者,象鸟羽而画之,故谓之象。以人君之服画日月星辰谓之象,故知画翟羽亦为象也,故引古人之象以证之。《皋陶谟》云“帝曰:‘予欲观古人之象,日、月、星辰、山、龙、华虫,作会;宗彝、藻、火、粉米、黼、黻,絺绣’”是也。自日月至黼黻皆为象,独言日、月、星辰者,取证象服而已,故略之也。○传“有子”至“不善”。○正义曰:传意举善以刺恶,故反其言以激之。“可谓不善”,言其善也。
玼兮玼兮,其之翟也。玼,鲜盛貌。褕翟、阙翟,羽饰衣也。笺云:侯伯夫人之服,自褕翟而下,如王后焉。○玼音此,又且礼反。《说文》云:“新色鲜也。”《字林》云:“鲜也。”音同。《玉篇》且礼反,云:“鲜明貌”。沈云:“毛及吕忱并作玼解。王肃云:‘颜色衣服鲜明貌。’本或作‘瑳’,此是后文‘瑳兮’,王肃注‘好美衣服絜白之貌’。若与此同,不容重出。”今检王肃本,后不释,不如沈所言也。然旧本皆前作“玼”,后作“瑳”字。鲜音仙。鬒发如云,不屑髢也。鬒,黑发也。如云,言美长也。屑,絜也。笺云:髢,髲也。不絜者不用髲为善。○鬒,真忍反。《说文》云:“发稠也。”服虔注《左传》云:“发美为鬒。”屑,苏节反。髢,徒帝反。髲,皮寄反。玉之瑱也,象之揥也。瑱,塞耳也。揥,所以摘发也。○瑱,吐殿反,充耳也。揥,敕帝反,摘也。摘,他狄反,本亦作“扌啻”,音同。本又作“擿”,又作“谪”,并非。谪音丁革反,擿音直戟反。扬且之皙也。扬,眉上广。皙,白皙。○且,七也反,徐子馀反,下同。皙,星历反。胡然而天也?胡然而帝也?尊之如天,审谛如帝。笺云:胡,何也。帝,五帝也。何由然女见尊敬如天帝乎?非由衣服之盛,颜色之庄与?反为淫昏之行。○谛音帝。庄,如字,本又作“壮”,侧亮反。与音馀。
[疏]“玼兮”至“如帝”。○毛以为,夫人能与君子偕老者,故宜服此。玼兮玼兮,其鲜盛之翟衣也。又其鬒发如云,言其美长,不用髲而自絜美也。又以玉为之瑱也,又以象骨为之揥也,又其眉上扬广,且其面之色又白皙。既服饰如此,其德又称之,其见尊敬如天帝。何由然见尊敬如天乎?由其瑱实如天;何由然见尊敬如帝乎?由其审谛如帝,故能与君子偕老。今夫人何故淫乱而不瑱实、不审谛,使不可尊敬乎?○郑以指据宣姜今为淫乱,故责之,言夫人何由见尊敬如天乎?何由见尊敬如帝乎?非由衣服之盛、颜色之庄与?既由衣服、颜色以见尊敬,何故反为淫昏之行乎?○传“褕翟”至“饰衣”。○正义曰:传以翟,雉名也,今衣名曰翟,故谓以羽饰衣,犹右手秉翟,即执真翟羽。郑注《周礼》三翟,皆刻缯为翟雉之形,而彩画之以为饰,不用真羽。孙毓云:“自古衣饰山、龙、华虫、藻、火、粉米,及《周礼》六服,无言以羽饰衣者。羽施於旌旂盖则可,施於衣裳则否。盖附人身,动则卷舒,非可以羽饰故也。郑义为长。”○传“鬒黑”至“美长”。○正义曰:昭二十八年《左传》云:“有仍氏生女,鬒黑而甚美,光可以鉴,名曰玄妻。”服虔云:“发美为鬒。《诗》云‘鬒发如云’,其言美长而黑。以发美,故名玄妻。”是鬒为黑发也。○笺“髢髲”至“为善”。○正义曰:髢一名髲,故云“髢,髲”也。《说文》云:“髲,益发也。”言己发少,聚他人发益之。哀十七年《左传》曰,卫庄公“见己氏之妻发美,使髡之,以为吕姜髢”,是也。不絜髢者,言妇人发美,不用他发为髲而自絜美,故云“不用髲为善。”○传“瑱,塞”至“摘发”。○正义曰:《既夕》记云“瑱塞耳”,充耳是也。或曰“充耳”,《淇奥》云“充耳琇莹”,是也。以象骨搔首,因以为饰,名之揥,故云“所以摘发”,《葛屦》云“佩其象揥”,是也。○传“尊之”至“如帝”。○正义曰:传互言之。言尊之如天,明德如天也。言审谛如帝,则亦尊之如帝。故经再云“胡然”也。《运斗枢》云:“帝之言谛。”夫人审谛似帝德,故云“如帝”,则“如天”亦然。《元命包》云:“天之言瑱。”则此盖亦为填,取其瑱实也。毛不明说天、帝同别,不可知也,二者皆取名以见德也。此章论祭服,言其德当神明,故尊之以比天帝。卒章论事君子、见宾客之服,故以美女言之,是以《内司服》注引“《诗·国风》曰‘玼兮玼兮,其之翟也’,下云‘胡然而天也,胡然而帝也’,言其德当神明。又曰‘瑳兮瑳兮,其之展也’,下云‘展如之人兮,邦之媛也’,言其行配君子。二者之义与礼合矣”。郑虽非举善驳恶,其以类根配,与传同也。○笺“帝五帝”至“之行”。○正义曰:天、帝名虽别而一体也,以此别,设其文为有帝王之嫌,故云“帝,五帝”,谓五精之帝也。《春秋·文耀勾》曰“仓帝,其名灵威仰;赤帝,其名赤熛怒;黄帝,其名含枢纽;白帝,其名白招拒;黑帝,其名汁光纪”,是也。此责夫人之辞,故言何由然而见尊敬如天帝乎?非由衣服之盛、颜色之庄与?是覆上以责之。此云“反为淫昏之行”,卒章笺云“淫昏乱国”者,以下经云“邦之媛也”,因有“邦”文,故言“乱国”。
瑳兮瑳兮,其之展也。蒙彼绉絺,是绁袢也。礼有展衣者,以丹縠为衣。蒙,覆也。絺之靡者为绉,是当暑袢延之服也。笺云:后妃六服之次展衣,宜白。绉絺,絺之蹙蹙者。展衣,夏则里衣绉絺。此以礼见於君及宾客之盛服也。展衣字误,《礼记》作“襢衣”。○瑳,七我反,《说文》云:“玉色鲜白。”展,涉战反,注“展衣”皆同;沈张辇反。绉,侧救反,靡也。絺,敕之反。绁,息列反。袢,符袁反。縠,户木反。延,以战反,又如字。蹙,子六反。衣,於既反,著也,下“里衣”同。里如字,旧音吏。见,贤遍反。“於君子”,一本无“子”字。襢,陟战反。子之清扬,扬且之颜也。清,视清明也。扬,广扬而颜角丰满。展如之人兮,邦之媛也?展,诚也。美女为媛。笺云:媛者,邦人所依倚以为媛助也。疾宣姜有此盛服而以淫昏乱国,故云然。○媛,于眷反,《韩诗》作“援”。援,取也。倚,於绮反。
[疏]“瑳兮”至“媛也”。○毛以为,言夫人能与君子偕老者,故服此“瑳兮瑳兮”其鲜盛之展衣,以覆彼绉絺之上。绉絺是当暑绁去袢延烝热之服也。子之夫人非直服饰之盛,又目视清明,而眉上平广,且颜角丰满,而德以称之。诚如是德服相称之人,宜配君子,故为一国之美女兮。今夫人何为淫乱,失事君子之道,而不为美女之行乎?○郑以言宣姜服饰容貌如是,故一邦之人依倚以为媛助,何故反为淫昏之行而乱国乎?○传“礼有”至“之服”。○正义曰:言衣服之内有名展衣者,其衣以丹縠为之。以文与“绉絺”相连,嫌以絺为之,故辨其所用也。絺者,以葛为之,精曰絺,粗曰绤。其精尢细靡者,绉也。言细而缕绉,故笺申之云:“绉絺,絺之蹙蹙者。”言“是当暑袢延之服”者,谓绉絺是詍袢之服,展衣则非是也。绁袢者,去热之名,故言袢延之服。袢延是热之气也。此传言展用丹縠,馀五服,传无其说。丹縠亦不知所出,而孙毓推之,以为袆衣赤,褕翟青,阙翟黑,鞠衣黄,展衣赤,褖衣黑。鞠名与麹同,虽毛亦当色黄。褖衣与男子之褖衣名同,则亦宜黑。然则六服逆依方色,义或如毓所言。以妇人尚华饰,赤为色之著,因而右行以为次,故袆衣赤,褕翟青,阙翟黑。次鞠衣,鞠衣宜白,以为疑於凶服,故越取黄。而展衣同赤。因西方阙其色,故褖衣越青而同黑也。二章传曰“褕翟、阙翟,羽饰衣”则袆衣亦羽饰衣。袆衣以翚鸟羽,褕翟以摇鸟羽,阙翟次褕翟,则亦用摇羽矣,但饰之有阙少耳。○笺“后妃”至“襢衣”。○正义曰:笺不同传,故云“后妃六服之次展衣,宜白”。言宜者,无明文。《周礼》之注,差之以为然也。《内司服》“掌王后之六服,袆衣、褕翟、阙翟、鞠衣、展衣、褖衣”,郑司农云:“展衣白,鞠衣黄,褖衣黑。”玄谓“鞠衣黄,桑服也,色如麹尘,象桑叶始生。《月令》三月荐鞠衣于先帝,告桑事也。绿衣者,实褖衣也。男子之褖衣黑,则是亦黑也。六服备於此矣”。以下推次其色,则阙翟赤,褕翟青,袆衣玄。是郑以天地四方之色差次六服之文。以《士冠礼》爵弁服、皮弁服之下有玄端,无褖衣,《士丧礼》爵弁服、皮弁服之下有褖衣,无玄端,则褖衣当玄端,玄端当黑,则褖亦黑矣。以男子之褖衣黑,知妇人之褖衣亦黑。褖衣上有展衣,郑司农云“展衣白”。上又有鞠衣,以色如麹尘,故取名焉,是鞠衣黄也。三服之色以见矣,是从下依行运,逆而为次。唯三翟之色不明,故云“以下推次其色,阙翟亦,褕翟青,袆衣玄”也。又解展衣之里,不恒以絺,而云“蒙彼绉絺”者,衣展衣者,夏则里之以绉絺,作者因举时事而言之,故云“是绁袢也”。定本云“展衣,夏则里衣绉絺”,俗本多云“冬衣展衣”,盖误也。又解展衣所用,云“此以礼见於君及宾客之盛服”。《玉藻》云“一命襢衣”,《丧大记》曰“世妇以襢衣”,是《礼记》作“襢衣”也。定本云《礼记》作“襢”,无衣字。《司服》注以展为声误,从襢为正。以衣服之字宜从衣故也。○传“清视”至“广扬”。○正义曰:以目视清明,因名为清,故此云“清,视清明也”。扬者,眉上之美名,因名眉目曰扬。故《猗嗟》云“美目扬兮”,传曰“好目扬眉”是也。既名眉为扬,目为清,因谓眉之上眉之下皆曰扬,目之上目之下皆曰清。故上传曰“扬,眉上广”,此及《猗嗟》传云“扬,广扬。”是眉上为扬。《野有蔓草》传曰:“清扬,眉目之间。”是眉之下为扬,目之上为清。《猗嗟》传又曰:“目下为清。”是目之下亦为清也。《释训》云:“猗嗟名兮,目上为名。”郭云:“眉眼之间。”是目上又为之名也。“猗嗟名兮”既为目上,故知“美目清兮”,清为目下。○传“美女为媛”。○正义曰:《释训》文。孙炎曰:“君子之援助。然则由有美可以援助君子,故云美女为媛。”笺以为,责非夫人之辞,当取援助为义,故云“邦人所依倚以为援助”,因颜色依为美女,故知邦人依之为援助。是举其外,责其为内之不称,故说各殊也。
《君子偕老》三章,一章七句,一章九句,一章八句。
《桑中》,刺奔也。卫之公室淫乱,男女相奔,至于世族在位,相窃妻妾,期於幽远,政散民流而不可止。卫之公室淫乱,谓宣惠之世,男女相奔,不待媒氏以礼会之也。世族在位,取姜氏、弋氏、庸氏者也。窃,盗也。幽远,谓桑中之野。○窃,千节反。弋,羊识反。
[疏]“《桑中》三章,章七句”至“不可止”。○正义曰:作《桑中》诗者,刺男女淫怨而相奔也。由卫之公室淫乱之所化,是故又使国中男女相奔,不待礼会而行之,虽至於世族在位为官者,相窃其妻妾,而期於幽远之处,而与之行淫。时既如此,即政教荒散,世俗流移,淫乱成风而不可止,故刺之也。定本云“而不可止”,“止”下有“然”字。此男女相奔,谓民庶男女;世族在位者,谓今卿大夫世其官族而在职位者。相窃妻妾,谓私窃而与之淫,故云“期於幽远”,非为夫妇也。此经三章,上二句恶卫之淫乱之主,下五句言相窃妻妾,“期我於桑中”,是“期於幽远”。此叙其淫乱之由,经陈其淫乱之辞。言公室淫乱,国中男女相奔者,见卫之淫风,公室所化,故经先言卫都淫乱,国中男女相奔,及世族相窃妻妾,俱是相奔之事,故序总云“刺奔”。经陈世族相奔,明民庶相奔明矣。经言孟姜之等为世族之妻,而兼言妾者,以妻尚窃之,况於妾乎?故连言以协句耳。谓之窃者,蔽其夫而私相奸,若窃盗人物,不使其主知之然。既上下淫乱,有同亡国,故序云“政散民流而不可止”,是以《乐记》曰“桑间濮上之音,亡国之音也。其政散,其民流,诬上行私而不可止”,是也。○笺“卫之”至“之野”。○正义曰:此惠公之时,兼云宣公者,以其言由公惑淫乱,至於政散民流,则由化者远矣。此直言公室淫乱,不指其人,而宣公亦淫乱,故并言之也。序言“相窃妻妾”,经陈相思之辞,则孟姜之辈与世族为妻也,故知世族在位,取姜氏、弋氏、庸氏矣。
爰采唐矣?沬之乡矣。爰,於也。唐蒙,菜名。沬,卫邑。笺云:於何采唐,必沬之乡,犹言欲为淫乱者,必之卫之都。恶卫为淫乱之主。○沬音妹。恶,乌路反。云谁之思?美孟姜矣。姜,姓也。言世族在位有是恶行。笺云:淫乱之人谁思乎?乃思美孟姜。孟姜,列国之长女,而思与淫乱。疾世族在位,有是恶行也。○行,下孟反,笺同。“列国之女”,一本作“列国之长女”。长音丁丈反。期我乎桑中,要我乎上宫,送我乎淇之上矣。桑中、上宫,所期之地。淇,水名也。笺云:此思孟姜之爱厚已也,与我期於桑中,而要见我於上宫,其送我则於淇水之上。○要,於遥反,注下同。淇音其,卫水也。
[疏]“爰采”至“上矣”。○正义曰:人欲采唐者,於何采唐菜乎?必之沬之乡矣。以兴人欲淫乱者,於何处淫乱乎?必之卫之都。言沬乡,唐所生;卫都,淫所主故也。又言卫之淫乱甚矣,故虽世族在位之人,相窃妻妾,与之期於幽远而行淫,乃云我谁思乎?乃思美好之孟姜,与之为淫乱。所以思孟姜者,以孟姜爱厚於我,与我期往於桑中之野,要见我於上宫之地,又送我於淇水之上。爱厚於我如此,故思之也。世族在位,犹尚如此,致使淫风大行,民流政散,故陈其以刺之。○传“唐蒙,菜名”。○正义曰:《释草》云“唐蒙,女萝。女萝,菟丝。”舍人曰:“唐蒙名女萝,女萝又名菟丝。”孙炎曰:“别三名。”郭璞曰:“别四名。”则唐与蒙或并或别,故三、四异也。以经直言唐,而传言“唐蒙”也。《頍弁》传曰:“女萝,菟丝,松萝也。”则又名松萝矣。《释草》又云:“蒙,王女。”孙炎曰:“蒙,唐也。”一名菟丝,一名王女,则通松萝、王女为六名。○传“沬,卫邑”。○正义曰:《酒诰》注云:“沬邦,纣之都所处也。”於《诗》国属鄘,故其风有“沬之乡”,则“沬之北”、“沬之东”,朝歌也。然则沬为纣都,故言“沬邦”。后三分殷畿,则纣都属鄘。《谱》云“自纣城而南”,据其大率,故犹云“之北”、“之东”,明纣城北与东犹有属鄘者。今鄘并於卫,故言卫邑。纣都朝歌,明朝歌即沬也。○笺“於何”至“之主”。○正义曰:《殷武》传曰:“乡,所也。”则此沬之乡以,为沬之所矣。沬,邑名,则采唐不於邑中,但总言於其所耳,不斥其方。下云“之北”、“之东”,则指其所在采之处矣。言卫之都,谓国所在也。时卫之淫风流行,遍於境内。独言都者,淫风所行,相习成俗,公室所在,都尢甚焉,故举都为主。国外承化,淫亦可知。言淫乱主者,犹《左传》云“武王数纣之罪,以告诸侯曰:‘纣为天下逋逃主。’”然言淫在其都而君不禁,似若为之主然,故言“恶卫为淫乱之主”。○笺“淫乱”至“恶行”。○正义曰:知“孟姜,列国之长女”者,以卫朝贵族无姓姜者,故为列国。列国姜姓,齐、许、申、吕之属。不斥其国,未知谁国之女也。臣无境外之交,得取列国女者,春秋之世,因聘逆妻,故得取焉。言孟,故知长女。下孟囗囗孟弋、孟庸,以孟类之,盖亦列国之长女,但当时列国姓庸、弋者,无文以言之。○传“桑中”至“之地”。○正义曰:经“桑中”言“期”,“上宫”言“要”,传并言“所期”者,见设期而相要,一也。
爰采麦矣?沬之北矣。云谁之思?美孟弋矣。弋,姓也。期我乎桑中,要我乎上宫,送我乎淇之上矣。
爰采葑矣?沬之东矣。笺云:葑,蔓菁。○葑,孚容反。菁音精,又子形反。云谁之思?美孟庸矣。庸,姓也。期我乎桑中,要我乎上宫,送我乎淇之上矣。
《桑中》三章,章七句。
《鹑之奔奔》,刺卫宣姜也。卫人以为,宣姜,鹑鹊之不若也。刺宣姜者,刺其与公子顽为淫乱行,不如禽鸟。○鹑音纯,鹑鸟。,乌南反。行,下孟反,下皆同。
[疏]“《鹑之奔奔》二章,章四句”至“不若”。○正义曰:二章皆上二句刺宣姜,下二句责公不防闲也。顽与宣姜共为此恶,而独为刺宣姜者,以宣姜卫之小君,当母仪一国,而与子淫,尤为不可,故作者意有所主,非谓顽不当刺也。今“人之无良,我以为兄”,亦是恶顽之乱。
鹑之奔奔,鹊之彊彊。鹑则奔奔,鹊则彊彊然。笺云:奔奔、彊彊,言其居有常匹,飞则相随之貌。刺宣姜与顽非匹偶。○彊音姜。《韩诗》云:“奔奔、彊彊,乘匹之貌。”人之无良,我以为兄。良,善也。兄,谓君之兄。笺云:人之行无一善者,我君反以为兄。君谓惠公。
[疏]“鹑之”至“为兄”。○正义曰:言鹑,则鹑自相随奔奔然,鹊,则鹊自相随彊彊然,各有常匹,不乱其类。今宣姜为母,顽则为子,而与之淫乱,失其常匹,曾鹑鹊之不如矣。又恶顽,言人行无一善者,我君反以为兄,而不禁之也。恶顽而责惠公之辞。○笺“奔奔”至“匹耦”。○正义曰:序云“鹑鹊之不若”,则以奔奔、彊彊为相匹之善,故为居有常匹。定本、《集注》皆云“居有常匹”,则为“俱”者误也。《表记》引此证君命逆则臣有逆命,故注云:“彊彊、奔奔,争斗恶貌也。”
鹊之彊彊,鹑之奔奔。人之无良,我以为君。君,国小君。笺云:小君,谓宣姜。
[疏]传“君,国小君”。○正义曰:夫人对君称小君。以夫妻一体言之,亦得曰君。襄九年《左传》筮穆姜曰君,其出乎是也。
《鹑之奔奔》二章,章四句。
《定之方中》,美卫文公也。卫为狄所灭,东徙渡河,野处漕邑。齐桓公攘戎狄而封之。文公徙居楚丘,始建城市而营宫室,得其时制,百姓说之,国家殷富焉。《春秋》闵公二年冬,“狄人入卫”。卫懿公及狄人战于荧泽而败。宋桓公迎卫之遗民渡河,立戴公以庐於漕。戴公立一年而卒。鲁僖公二年,齐桓公城楚丘而封卫,於是文公立而建国焉。○定,丁佞反,下同。定,星名,《尔雅》云:“营室谓之定。”孙炎云:“定,正也。”“卫为狄所灭”,一本作“狄人”,本或作“卫懿公为狄所灭”,非也。漕音曹。攘,如羊反。说音悦。荧,迥丁反。庐,力居反。
[疏]“《定之方中》三章,章七句”至“富焉”。○正义曰:作《定之方中》诗者,美卫文公也。卫国为狄人所灭,君为狄人所杀,城为狄人所入。其有遗馀之民,东徙渡河,暴露野次,处於漕邑。齐桓公攘去戎狄而更封之,立文公焉。文公乃徙居楚丘之邑,始建城,使民得安处。始建市,使民得交易。而营造宫室,既得其时节,又得其制度,百姓喜而悦之。民既富饶,官亦充足,致使国家殷实而富盛焉,故百姓所以美之。言封者,卫国巳灭,非谓其有若新造之然,故云封也。言徙居楚丘,即二章升墟、望楚、卜吉、终臧,是也。而营宫室者,而首章“作于楚宫”,“作于楚室”,是营宫室也。建成市,经无其事,因徙居而始筑城立市,故连言之。毛则“定之方中”,“揆之以日”,皆为得其制。既得其制,则得时可知。郑则“定之方中”得其时,“揆之以日”为得其制,既营室得其时,树木为豫备,雨止而命驾,辞说于桑田,故“百姓说之”。“匪直也人,秉心塞渊”,是悦之辞也。国家殷富,则“騋牝三千”是也。序先言徙居楚丘者,先言所徙之处,乃於其处而营宫室,为事之次。而经主美宫室得其时制,乃追本将徙观望之事,故与序倒也。国家殷富,在文公末年,故《左传》曰:“元年,革车三十乘;季年,乃三百乘。”明其“騋牝三千”亦末年之事也。此诗盖末年始作,或卒后为之。○笺“《春秋》”至“国焉”。○正义曰:此序总说卫事,故直云“灭卫”,不必斥懿公。《载驰》见懿公死而戴公立,夫人之唁,戴公时,故言懿公为狄人所灭。实灭也,而《木瓜序》云“卫国有狄人之败”者,败、灭一也。但此见文公灭而复兴,《载驰》见国灭而唁兄,故言灭。《木瓜》见国败而救之,故言败。是文势之便也。闵二年《左传》曰:“狄人侵卫。卫懿公好鹤,鹤有乘轩者。将战,国人受甲者皆曰:‘使鹤!鹤实有禄位。余焉能战?’公与石祈子玦,与甯庄子矢,使守,曰:‘以此赞国,择利而为之。’与夫人绣衣,曰:‘听於二子。’渠孔御戎,子伯为右,黄夷前驱,孔婴齐殿。及狄人战于荥泽,卫师败绩,遂灭卫。”是为狄所灭之事。传言“灭”,经书“入”者,贾逵云:“不与夷狄得志於中国。”杜预云:“君死国散,经不书灭者,狄不能赴,卫之君臣皆尽,无复文告,齐桓为之告诸侯,言狄巳去,言卫之存,故但以‘入’为文。”是《春秋》书“入”之意也。《诗》则据实而言,以时君死民散,故云“灭”耳。言东徙渡河,则战在河北也。《禹贡》豫州,“荥波既猪”,注云:“沇水溢出河为泽,今塞为平地,荥阳民犹谓其处为荥泽,其在县东。《春秋》鲁闵公二年,卫侯及狄人战于荥泽,此其地也。”如《禹贡》之注,则当在河南。时卫都河北,狄来伐而御之。既败而渡河,在河北明矣,故杜预云“此荥泽当在河北”。但沇水发源河北,入于河,乃溢为荥,则沇水所溢,被河南北,故河北亦有荥泽,但在河南多耳。故指其猪水大处,则在豫州。此战於荥,则在其北畔,相连犹一物,故云“此其地也”。《左传》又曰:“及败,宋桓公逆诸河,霄济。卫之遗民男女七百有三十人,益之以共、滕之民为五千人。立戴公以庐於漕。”是宋桓迎卫之遗民渡河,立戴公庐於漕之事。杜预云“庐,舍也”。言国都亡灭,且舍於此也。此渡河处漕,戴公时也。传唯言戴公之立,不言其卒,而《世家》云:“戴公申元年卒,复立其弟文公。二十五年,文公卒。”案经僖二十五年,“卫侯毁卒”,则戴公之立,其年即卒,故云一年。然则狄以十二月入卫,懿公死。其月,戴公立而卒。又文公立,故闵二年传说卫文公衣“大布之衣、大帛之冠”,服虔云“戴公卒在於此年”,杜预云“卫文公以此年冬立”,是也。戴公立未逾年,而成君称谥者,以卫既灭而立,不系於先君,故臣子成其丧而为之谥。而为之谥者,与系世者异也。又言僖二年齐桓城楚丘而封卫者,《春秋》“僖二年春王正月,城楚丘”。《左传》曰“诸侯城楚丘而封卫”,是也。引证齐桓公攘戎狄而封之,《木瓜序》云“救而封之”,与此一也。《左传》无攘戎狄救卫之事,此言攘戎狄者,以卫为狄所灭,民尚畏狄。闵二年传曰:“齐侯使公子无亏帅车三百乘以戍漕。”至僖二年,又帅诸侯城楚丘,於是戎狄避之,不复侵卫。是亦攘救之事,不必要与狄战,故《乐纬·稽耀嘉》云:“狄人与卫战,桓公不救。於其败也,然后救之。”宋均注云:“救,谓使公子无亏戍之。”《公羊传》曰:“以城楚丘,为力能救之,则救之可也。”是戍漕、城楚丘并是救之之事也。灭卫者,狄也。兼言戎者,戎狄同类,协句而言之。序自“攘戎狄而封之”以上,总说卫事,不指其君,故为狄所灭,懿公时也。野处漕邑,戴公时也。攘戎狄而封之,文公时也。自“文公徙居楚丘”以下,指说文公建国营室得其制,所以美之,故笺云:“於是文公立而建国焉。”
定之方中,作于楚宫。定,营室也。方中,昏正四方。楚宫,楚丘之宫也。仲梁子曰:“初立楚宫也。”笺云:楚宫,谓宗庙也。定星昏中而正,於是可以营制宫室,故谓之营室。定昏中而正,谓小雪时,其体与东壁连正四方。揆之以日,作于楚室。揆,度也。度日出日入,以知东西。南视定,北准极,以正南北。室犹宫也。笺云:楚室,居室也。君子将营宫室,宗庙为先,厩库为次,居室为后。○揆,葵癸反。度,待洛反,下同。“视”,字又作“眡”,音同。厩,居又反。树之榛栗,椅桐梓漆,爰伐琴瑟。椅,梓属。笺云:爰,曰也。树此六木於宫者,曰其长大可伐以为琴瑟。言豫备也。○榛,侧巾反。椅,於宜反。《草木疏》云:“梓实桐皮曰椅也。”梓音子。漆音七。长,丁丈反。
[疏]“定之”至“琴瑟”。○毛以为,言定星之昏正四方而中,取则视之以正其南,因准极以正其北,作为楚丘之宫也。度之以日影,度日出之影与日入之影,以知东西,以作为楚丘之室也。东西南北皆既正方,乃为宫室。别言宫室,异其文耳。既为宫室,乃树之以榛、栗、椅、桐、梓、漆六木於其宫中,曰此木长大,可伐之以为琴瑟。言公非直营室得其制,又能树木为豫备,故美之。○郑以为,文公於定星之昏正四方而中之时,谓夏之十月,以此时而作为楚丘之宫庙。又度之以日影而营表其位,正其东西南北,而作楚丘之居室。室与宫俱於定星中而为之,同度日影而正之,各於其文互举一事耳。馀同。○传“楚宫”至“立楚宫”。○正义曰:《郑志》“张逸问:‘楚宫今何地?仲梁子何时人?’答曰:‘楚丘在济河间,疑在今东郡界中。仲梁子,先师,鲁人,当六国时,在毛公前。然卫本河北,至懿公灭,乃东徙渡河,野处漕邑,则在河南矣。又此二章升漕墟望楚丘,楚丘与漕不甚相远,亦河南明矣。故疑在东郡界中。’”杜预云“楚丘,济阴成武县西南,属济阴郡”,犹在济北,故云“济河间”也。但汉之郡境巳不同,郑疑在东郡,杜云济阴也。毛公,鲁人,而春秋时鲁有仲梁怀,为毛所引,故言“鲁人”,当六国时,盖承师说而然。○笺“定星”至“四方”。正义曰:传虽不以方中为记时,亦以定为营室方中为昏正四方,而笺以为记时,故因解其名定为营室及其方中之意。《释天》云:“营室谓之定。”孙炎曰“定,正也。天下作宫室者,皆以营室中为正。”此言定星昏中而正四方,於是可以营制宫室,故谓之营室,是取《尔雅》为说也。然则毛不取记时,而名营室者,为视其星而正南北,以营宫室,故谓之营室。又云定星昏而正中,谓小雪时。小雪者,十月之中气。十二月皆有节气,有中气。十月立冬节,小雪中於此时,定星昏而正中也。又解中得方者,由其体与东壁相成,故得正四方,以於列宿,室与壁别星,故指室云其体,又壁居南,则在室东,故因名东壁。《释天》云:“娵觜之口,营室东壁也。”孙炎曰:“娵觜之口,叹则口开方,营室东壁四方似口,故因名云。”是也。此定之方中,小雪时,则在周十二月矣。《春秋》“正月城楚丘”,《穀梁传》曰:“不言城卫,卫未迁。”则诸侯先为之城其城,文公乃於其中营宫室也。建城在正月,则作室亦正月矣。而云“得时”者,《左传》曰:“凡土功,水昏正而裁,日至而毕。”则冬至以前,皆为土功之时。以历校之,僖二年闰馀十七,则闰在正月之后,正月之初未冬至,故为得时也。笺言定星中,小雪时,举其常期耳,非谓作其楚宫即当十月也。如此,则小雪以后方兴土功。而《礼记》云“君子既蜡不兴功”者,谓不复兴农功,而非土功也。《月令》仲秋云“是月也,可以筑城郭,建都邑”者,秦法与周异。仲冬云“命有司曰:‘土事无作’,亦与《左传》同。然则《左传》所云乃是正礼。而《召诰》於三月之下营洛邑之事,於周之三月起土功,不依礼之常时者,《郑志》答赵商云:“传所言者,谓庸时也。周、召之作洛邑,因欲观众殷乐之与否。”则由欲观民之意,故不依常时也。○传“度日”至“南北”。○正义曰:此度日出日入,谓度其影也。故《公刘》传曰“考於日影”,是也。其术则《匠人》云:“水地以县,置{埶木}以县,视以影。为规,识日出之影与日入之影,昼参诸日中之影,夜考之极星,以正朝夕。”注云:“於四角立植而县以水,望其高下。高下既定,乃为位而平地。於所平之地中央,树八尺之臬,以县正之。视之以其影,将以正四方也。日出日入之影,其端则东西正也。又为规以识之者,为其难审也。自日出而画其影端,以至日入既,则为规。测影两端之内,规之,规之交乃其审也。度两交之间,中屈之以指臬,则南北正也。日中之影最短者也。极星,谓北辰也。”是揆日瞻星以正东西南北之事也。如《匠人》注度日出日入之影,不假於视定、视极,而东西南北皆知之。此传度日出入,以知东西,视定、极以正南北者,《考工》之文止言以正朝夕,无正南北之语,故规影之下别言“考之极星”,是视极乃南北正矣。但郑因屈横度之绳,即可以知南北,故细言之,与此不为乖也。唯传言“南视定”者,郑意不然。何者?以《匠人》云“昼参诸日中之影”,不言以定星参之。经、传未有以定星正南北者,故上笺以定为记时,异於传也。传以视定为正南北,则四句同言得制,非记时也。○传“室犹宫”。○正义曰:《释宫》云:“宫谓之室,室谓之宫。”郭璞曰:“皆所以通古今之异语。”明同实而两名,故云“室犹宫”也。○笺“楚室”至“为后”。○正义曰:《释宫》以宫室为一,谓通而言之,其对文则异,故上笺楚宫谓庙,此楚室谓居室,别其文以明二者不同也。故引《曲礼》曰:“君子将营宫室,宗庙为先,厩库为次,居室为后。”明制有先有后,别设其文也。《绵》与《斯干》皆述先作宗庙,后营居室也。○传“椅,梓属”。○正义曰:《释木》云:“椅,梓也。”舍人曰:“梓一名椅。”郭璞曰:“即楸也。”《湛露》曰:“其桐其椅。”桐椅既为类,而梓一名椅,故以椅桐为梓属。言梓属,则椅梓别,而《释木》椅梓为一者,陆机云“梓者,楸之疏理白色而生子者为梓,梓实桐皮曰椅”,则大类同而小别也。笺云“树此六木於宫中”,明其别也。定本“椅,梓属”,无“桐”字,於理是也。
升彼虚矣,以望楚矣。望楚与堂,景山与京,虚,漕虚也。楚丘有堂邑者。景山,大山。京,高丘也。笺云:自河以东,夹於济水,文公将徙,登漕之虚以望楚丘,观其旁邑及其丘山,审其高下所依倚,乃后建国焉,慎之至也。○虚,起居反,本或作“墟”。夹,居洽反。济,节礼反。倚,於绮反。降观于桑。地势宜蚕,可以居民。卜云其吉,终然允臧。龟曰卜。允,信。臧,善也。建国必卜之,故建邦能命龟,田能施命,作器能铭,使能造命,升高能赋,师旅能誓,山川能说,丧纪能诔,祭祀能语,君子能此九者,可谓有德音,可以为大夫。○使,所吏反。能说如字。《郑志》“问曰:‘山川能说,何谓也?’答曰:两读。或言说,说者,说其形势也。或曰述,述者,述其故事也。述读如“遂事不谏”之遂。’”亻畕本又作“讠畕”,又作“诔”,皆力水反。《说文》云:“讠畕,祷也,累功德以求福也。”诔,谥也。“为卿大夫”,一本无“卿”字。
[疏]“升彼”至“允臧”。正义曰:此追本欲迁之由,言文公将徙,先升彼漕邑之墟矣,以望楚丘之地矣,又望其傍堂邑及景山与京丘。言其有山林之饶,高丘之阻,可以居处。又下漕墟而往观於其处之桑,既形势得宜蚕桑,又茂美可以居民矣。人事既从,乃命龟卜之,云从其吉矣,终然信善,非直当今而巳。乃由地势美而卜又吉,故文公徙居楚丘而建国焉。○传“虚漕”至“高丘”。○正义曰:知墟,漕墟者,以文公自漕而徙楚丘,故知升漕墟。盖地有故墟,高可登之以望,犹僖二十八年《左传》称“晋侯登有莘之墟”也。升墟而并望楚堂,明其相近,故言楚丘有堂邑,楚丘本亦邑也。但今以为都,故以堂系楚丘而言之。《释诂》云:“景,大也。”故知景山为大山。京与山相对,故为高丘。《释丘》云:“绝高为之京。”郭璞曰:“人力所作也。”又云:“非人为之丘。”郭璞曰:“地自然生。”则丘者,自然而有:京者,人力所为,形则相类,故云“京,高丘也”。《公刘》笺云“绝高为之京”,与此一也。《皇矣》传曰“京,大阜也”,以与“我陵”、“我阿”相接,类之,故为大阜。○笺“自河”至“济水”。○正义曰:笺解楚丘所在,故云“自河以东,夹於济水”,言楚丘在其间。《禹贡》云:“道沇水,东流为济,入于河,溢为荥。东出于陶丘北,又东至于菏,又东北会于汶。”是济自河北而南入於河,又出而东。楚丘在於其间,西有河,东有济,故云“夹於济水”也。○传“龟曰卜”至“大夫”。○正义曰:《大卜》曰:“国大迁,大师,则贞龟。”是建国必卜之。《绵》云“爰契我龟”,是也。大迁必卜,而筮人掌九筮,“一曰筮更”,注云:“更,谓筮迁都邑也。”《郑志》答赵商云:“此都邑比於国为小,故筮之。”然则都邑则用筮,国都则卜也。此卜云“终吉”,而僖三十一年又迁于帝丘,而言“终善”者,卜所以决疑,卫为狄人所灭,国人分散,文公徙居楚丘,兴复祖业,国家殷富,吉莫如之。后自更,以时事不便而迁,何害“终然允臧”也。传因引“建邦能命龟”,证“建国必卜之”,遂言“田能施命”。以下本有成文,连引之耳。建邦能命龟者,命龟以迁,取吉之意。若《少牢》史述曰:“假尔大筮有常,孝孙某来日丁亥,用荐岁事于皇祖伯某,以某妃配某氏,尚飨。”《士丧》卜曰:“哀子某,卜葬其父某甫。考降,无有近悔。”如此之类也。建邦亦言某事以命龟,但辞亡也。田能施命者,谓於田猎而能施教命以设誓,若《士师职》云:“三曰禁,用诸田役。”注云:“禁,则军礼曰:‘无于车无自后射其类也。’”《大司马职》云:“斩牲,以左右徇陈,曰:‘不用命者,斩之。’”是也。田所以习战,故施命以戒众也。作器能铭者,谓既作器,能为其铭。若《栗氏》“为量,其铭曰:‘时文思索,允臻其极。嘉量既成,以观四国。永启厥后,兹器维则。’”是也。《大戴礼》说武王盘盂几杖皆有铭,此其存者也。铭者,名也,所以因其器名而书以为戒也。使能造命者,谓随前事应机,造其辞命以对,若屈完之对齐侯,国佐之对晋师,君无常辞也。升高能赋者,谓升高有所见,能为诗赋其形状,铺陈其事势也。师旅能誓者,谓将帅能誓戒之,若铁之战,赵鞅誓军之类。山川能说者,谓行过山川,能说其形势,而陈述其状也。《郑志》“张逸问:‘传曰山川能说,何谓?’答曰:‘两读。或云说者,说其形势。或云述者,述其古事。’”则郑为两读,以义俱通故也。丧纪能诔者,谓於丧纪之事,能累列其行,为文辞以作谥,若子囊之诔楚恭之类,故《曾子问》注云:“诔,累也,累列生时行迹,以作谥。”是也。祭祀能语者,谓於祭祀能祝告鬼神而为言语,若荀偃祷河、蒯瞶祷祖之类是也。君子由能此上九者,故可为九德,乃可以列为大夫。定本、《集注》皆云“可谓有德音”,与俗本不同。独言可以为大夫者,以大夫,事人者,当贤著德盛乃得位极人臣。大夫,臣之最尊,故责其九能。天子诸侯嗣世为君,不可尽责其能此九者,
灵雨既零,命彼倌人。星言夙驾,说于桑田。零,落也。倌人,主驾者,笺云:灵,善也。星,雨止星见。夙,早也。文公於雨下,命主驾者:雨止,为我晨早驾,欲往为辞说于桑田,教民稼穑。务农急也。○倌音官,徐古患反,《说文》云:“小臣也。”星言,《韩诗》云:“星精也。”说,毛始锐反,舍也。郑如字。辞,说。见,贤遍反。为,于伪反。匪直也人,非徒庸君。秉心塞渊,秉,操也。笺云:塞,充实也。渊,深也。○操,七刀反。騋牝三千。马七尺以上曰騋。騋马与牝马也。笺云:国马之制,天子十有二闲,马六种,三千四百五十六匹。邦国六闲,马四种,千二百九十六匹。卫之先君兼邶、鄘而有之,而马数过礼制。今文公灭而复兴,徙而能富,马有三千,虽非礼制,国人美之。○騋牝,上音来,马六尺巳上也;下频忍反,徐扶死反。上,时掌反。种,章勇反,下同。过礼,一本作“过礼制”。复,符富反。
[疏]“灵雨”至“三千”。○正义曰:此章说政治之美。言文公於善雨既落之时,命彼倌人云:汝於雨止星见,当为我早驾,当乘之往辞说於桑田之野,以教民之稼穑。言文公既爱民务农如此,则非直庸庸之人,故秉操其心,能诚实且复深远,是善人也。既政行德实,故能兴国,以致殷富,騋马与牝马乃有三千,可美之极也。○传“倌人,主驾者”。○正义曰:以命之使驾,故知主驾者。诸侯之礼亡,未闻倌人为何官也。○传“马七尺”至“牝马”。○正义曰:七尺曰騋,《廋人》文也。定本云“六尺”,恐误也。此三千,言其总数。国马供用,牝牲俱有,或七尺六尺,举騋牝以互见,故言騋马与牝马也。知非直牝而七尺有三千者,以诸侯之制,三千已多,明不得独牝有三千。《辀人职》注云:“国马,谓种马、戎马、齐马、道马,高八尺,田马七尺,驽马六尺。”此天子国马有三等,则诸侯国马之制不一等,明不独七尺也。乘车、兵车及田车高下各有度,则诸侯亦齐、道高八尺,田马高七尺,驽马高六尺。独言騋马者,举中言之。○笺“国马”至“美之”。○正义曰:言国马,谓君之家马也。其兵赋,则《左传》曰“元年革车三十乘,季年乃三百乘”,是也。
天子十有二闲,马六种;邦国六闲,马四种,皆《校人》文也。其天子三千四百五十六匹,诸侯千二百九十六匹,皆推《校人》而计之。《校人》又曰:“凡颁良马而养乘之,乘马一师四圉,三乘为皂,皂一趣马;三皂为系,系一驭夫;六系为厩,厩一仆夫;六厩成校,校有左右。驽马三良马之数。”注云:“二耦为乘。自乘至厩,其数二百一十六匹。《易》:‘乾为马。’此应乾之策也。至校变言成者,明六马各一厩,而王马小备也。校有左右,则良马一种者四百三十二匹,五种合二千一百六十匹。驽马三之,则为千二百九十六匹。五良一驽,凡三千四百五十六匹,然后王马大备。”由此言之,六厩成校,校有左右,则为十二厩,即是十二闲,故郑又云“每厩为一闲”,明厩别一处,各有闲卫,故又变厩言闲也。以一乘四匹,三乘为皂,则十二匹。三皂为系,则三十六匹。六系成厩,以六乘三十六,则二百一十六匹。故云自乘至厩,其数二百一十六匹,应乾之策。谓变者,为揲蓍用四,四九三十六,谓一爻之数。纯乾六爻,故二百一十六也。以校有左右,故倍二百一十六,为四百三十二。驽马三之,又三乘此四百三十二,为千二百九十六匹。此天子之制,虽驽马数言三良,亦以三驽之数共厩为一闲。诸侯言六闲,马四种,则不种为二闲,明因驽三良之数而分为三闲,与上三种各一闲,而六闲,皆二百一十六匹,以六乘之,故诸侯千二百九十六匹也。是以《校人》又云:大夫四闲,马二种。郑因诸侯不种为二闲,亦分驽马为三,故注云诸侯有齐马、道马、田马,大夫有田马,各一闲,其驽皆分为三,是也。故《郑志》“赵商问曰:‘《校人职》天子十有二闲,马六种,为三千四百五十六匹。邦国六闲,马四种,为二千五百九十二匹。家四闲,马二种,为千七百二十八匹。商案大夫食县,何由能供此马?《司马法》论之,一甸之田方八里,有戎马四匹,长毂一乘。今大夫采四甸,一甸之税以给王,其馀三甸裁有十二匹。今就《校人职》相觉甚异。’答曰:‘邦国六闲,马四种,其数適当千二百九十六匹。家四闲,马二种,又当八百六十四。今子何术计之乎?此马皆国君之制,非民之赋。《司马法》甸有戎马四匹,长毂一乘,此谓民出军赋,无与於天子国马之数。’”是郑计诸侯大夫之明数也。赵商因校有左右,谓二厩为一闲,故其数皆倍而误。郑以十二厩即十二闲数,诸侯大夫闲数,驽与良同,故云“子以何术计之”。郑以诸侯之马千二百九十六匹,而此亦诸侯之国,马有三千,过制,明非始文公,所从远矣,故本之先君,言由卫之先君兼邶、鄘而有之。谓有此邶、鄘之富,而马数过礼制,故今文公过制也。然则三千之数,违礼者也。而《校人》注引《诗》云“‘騋牝三千’,王马之大数”者,以三千与王马数近相当,故因言之。其实此数非王马之数也。
《定之方中》三章,章七句。